艾德勞怒氣沖沖地離開以後,房間又恢複了以往的安靜,隻剩加斯貝德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他微微往後仰,随後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放松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緩緩從兜裡掏出來那條紅寶石項鍊,湊近燭光看了又看。
寶石紅潤的表面帶着一抹燭火的黃色,内部的紅色鮮豔奪目,帶些半透明的質感卻也濃郁,像一束在黑暗中悄然燃燒的火焰,一點點燒透一切。
拉斐爾夫人說得沒錯,真的很像她的眼睛。
加斯貝德伸手輕輕擦了一下寶石表面,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冷嘲熱諷。
“喲喲喲,加斯貝德你看你賤的!”
鷹角立在窗戶的台子上,撲騰着翅膀,叫了起來。
加斯貝德又深吸了一口氣,把寶石項鍊直接揣進了兜,冷着臉看向鷹角:“有屁快放。”
鷹角從窗台上振翅飛了進來,化成了人形,然後咧着嘴趴在了加斯貝德的桌前。
“那個魔女說,薩奇城根本沒有獸潮。”
加斯貝德輕笑了一聲:“原來真的是這樣。”
鷹角撓了撓頭,接着說:“她還讓我沒事去薩奇上空轉幾圈,我本以為她在逗我玩呢。”
“有什麼發現?”
“有,”鷹角靠近加斯貝德,把說話聲音往下壓了壓,“薩奇城北邊的郊外,有幾個駐紮的兵團,人數還不少。”
“不止這些,”鷹角繼續說道,“還有很多被關在籠子裡的大型妖獸。”
加斯貝德聽到後,立刻皺起眉。
“他們在上方罩了一層掩蓋氣息的罩子,得虧我的眼睛能看見這些,”鷹角的表情十分得意,“魔女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很靠譜的鷹。”
“她說你靠譜?”加斯貝德嘴角輕輕翹了一下。
“對啊,不然幹嘛專門派人來找我幫忙。”
“你把你看到的那些兵團給她說了嗎?”加斯貝德問道。
“說了,”鷹角拿起桌上的攤開的清單本子就開始翻,“不過她當時在跟那個紅頭發的皇子在一起,還交給他了什麼東西。”
加斯貝德愣住了:“皇子?尤安?”
“對,”鷹角放下本子,饒有意味地看着加斯貝德的臉,“他們看樣子很熟。”
加斯貝德沒接話,拿起剛剛的本子,冷臉低頭開始翻閱。
“加斯貝德?”
“……”
“加斯貝德,你怎麼不說話?”
“……”
“加斯貝德!”
“……她有讓你帶什麼話給我嗎?”
“你看你賤的,”鷹角嗤笑了一聲,“不過我看他倆關系不是很好的樣子,那個皇子被她氣得不行,一直對她嚷嚷。”
加斯貝德沒說話,眼睛依舊盯着那一頁,臉色看上去卻緩和了不少。
“魔女讓我告訴你,等她的召喚。”
“召喚?”
“對。”
加斯貝德合了本子,心情看上去變得很不錯,他起身吹滅了蠟燭,準備離開:“好,等她的召喚。”
……
當天晚上,薩奇城又迎來了一陣獸鳴。
安霓回到了莫菈的小房子裡,一進屋,就看到了香草在桌前跟莫菈一起對一堆瓶瓶罐罐的藥物進行貼标簽和分類。
“明天我就要走了。”安霓一進屋就說道。
香草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看向安霓:“你……你要去哪裡?”
她擡頭時,看見安霓已經利落地解開束腰,沾滿污泥的裙子“唰”地滑落在地。
“明天收官,”安霓脫得隻剩下裡面用來内襯的短上衣和短褲,她赤腳踩着地闆,伸了個懶腰,突然傾身壓向木桌。
汀琅銅币從她的指縫叮呤咣啷地墜在莫菈面前:“這是我們這幾天的住宿費和夥食費,還有香草的藥費。”
“哦對了,順便借你當個向導,明天還得再去趟黑市。”
“你又要買什麼違禁品?”莫菈問道。
“買命,”安霓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眯着眼睛看她們,“明天我要幹大事。”
香草捏緊裙角,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怎麼能讓你出錢,而且你救了我,我還要感謝你才對。”
“香草,你是被人推着遇到我的,”安霓拿起籃子裡的面包就往嘴裡塞,“我從來不救無緣無故的人。”
香草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那也是你們救了我……”
安霓舔掉掌心的面包渣,看向香草:“你呢,要一直在這裡留着嗎,不過我走以後,就不能給你付房費和藥費了。”
“沒事,”莫菈笑了起來,“我不缺她那點費用,倒是你。”
安霓愣住了。
“你不要總冒險,小心哪天自己小命都沒了,”說完,她指了一下安霓換下來的裙子,“裙子下面有血迹,你又出去跟人打架了?”
安霓眼睛看向别處,咧開嘴心虛地笑了起來:“沒有,怎麼會呢……”
莫菈擡頭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還沒吃早飯,安霓就拖着莫菈帶她進了黑市,買了套利索的褲子和上衣,還有幻型藥的解藥。
……
在薩奇城那散發着神秘微光的結界之外,皇家騎士團帶着幾隊人馬整齊伫立,跟薩奇城結界内的人進行交涉。
帶頭的騎士坐在高高的大馬上,他高高地舉起國王的手谕,沖着裡面的人大喊:“國王手谕,薩奇城疑似謊報獸潮消息,要求城主諾頓·塞奇利接受調查!”
結界内的侍衛相互看了一眼,提高音量回應道:“城主早就上報了,薩奇城外有獸潮,這個時候開結界,太危險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響徹全城的妖獸低吼聲。
侍衛們全身顫抖,眼裡全是恐懼,明明獸潮都要來了,還要被上級安排來輪值,每天還要承受着恐懼。
“您聽,”侍衛聲音都在顫抖,“已經叫好幾天了。”
“等你們把結界放開了,不就知道這聲音是怎麼回事了嗎?”
尤安邁着步子,笑盈盈地從侍衛後面走了出來。
結界外的騎士們見狀,立馬翻身下馬,紛紛單膝跪在地上,齊聲喊道:“皇子殿下!”
尤安本身就不怎麼在皇家場合裡露臉,很多人隻知道有個皇子,但是不知道是誰,上次露臉還是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
“我可是很辛苦的,”尤安面露憔悴的神色,理了一理自己前額的劉海,“為了躲公爵眼線,我可是一直在礦洞裡做苦力。”
“是……”帶頭的騎士馬上接話,“殿下辛苦了。”
結界内的侍衛頓時傻了眼,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安微微側頭,目光掃向他們,隻這一眼,就讓一群侍衛慌慌張張地立刻跪地。
“城主的命令,我們……我們不敢違抗啊……”
“那就敢違抗我的命令?”尤安說道。
“可是,獸潮……”
尤安哼了一聲:“你們城主上報的是城内有獸潮,可不是城外有獸潮,可是本皇子親自調查過了,什麼最大的礦脈出現獸潮,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