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聽懂了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心開始有些慌了。
加斯貝德表情認真,眼神發熱地看着她,連呼吸都屏住了,緊張地等着她的回答。
“好。”安霓嘴角揚起笑意,想都沒想就直接給了答複。
加斯貝德突然抿住嘴,墨綠色的眸底沉得發黑,看樣子并沒有因為安霓的反饋而開心。
安霓察覺到了異樣,歪頭看他:“你怎麼了?”
加斯貝德沒說話,眉眼一片冰涼,安霓感覺到他好像有些生氣。
他什麼話都沒說,直接起身,大步離開了牢房,留下安霓獨自一個人看着他的背影發愣。
怎麼又生氣了啊?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喜怒無常的一面。安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給了他答案怎麼還翻臉了呢?
安霓不以為意,拿起面包大口地塞進嘴裡。
之後的幾天,每日有人送來豐盛的三餐,各種肉類各種做法,唯一不變的是每天早晨都有熱騰騰的面包,而且基本沒重過樣,還送來了一個柔軟到不行的毯子,鋪在了安霓牢房的地下。
隻是,加斯貝德那夜走後,沒有再來看過她。
她也沒太當回事,吃飽喝足後在毯子上打滾,百無聊賴之際又琢磨了一會為什麼加斯貝德會生氣,牢房裡安靜得隻剩下她的呼吸聲,心裡麻麻的。
但也沒麻多久,就倒頭睡過去了。
大概又過了幾天,兩個騎士突然出現,把她帶出了牢房,又神色凝重地直接把她帶到了加斯貝德的書房。
安霓被推了進去,身後的房門被重重關上了。
加斯貝德的書房極為寬敞,一雙扇形的落地窗幾乎占據了整面牆壁,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下來,最右側的窗戶半開着,初春的風裹挾着庭院泥土的香氣,一點點撥動側邊白色柔軟的窗簾。
加斯貝德坐在桌前,見安霓進來,放下了手裡的鍍金筆,目光跟随着她。
安霓沖他露出笑容,走到了他桌前,看着桌上各種拆封的信件和壘起來的文件,開口道:“這麼忙啊。”
“還好,”加斯貝德語氣冷淡,又擡頭看她的臉,“以後你不用再用幻形藥了。”
她直接坐在了他對面,有些不解:“給我個理由。”
“今晚就離開吧,”他聲音帶着熬夜後的沙啞,“從明天上午過後,不會有人再來追殺你。”
安霓沒說話,隻是定睛看他,陽光從側面照來,加斯貝德的眼下的烏青愈發明顯,整個人還有些疲态。
“我以為你會留我,”安霓俯身趴在桌上,沖他微微笑了一下,“就像上次在墓地那樣。”
加斯貝德整理信件的手停了一下,沒有擡頭:“我不會留你,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手指上青藍色的墨迹已經幹成灰色,像一枚褪了色的戒指。
安霓一言不發地看着他收拾桌面,發現加斯貝德的眼神有意在躲閃她,眼底的複雜情緒在安霓眼裡十分紮眼。
“你還在生氣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什麼好生氣的。”
“可是我都已經回答你了,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嗎?”
加斯貝德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輕輕吸了幾口氣,擡頭看她:“我是認真的,安霓。”
安霓愣住了,立馬點了點頭:“我知道啊!”
“那你是認真的嗎?”加斯貝德眼底爬上來一絲痛苦,“别用對待其他男人的方式來敷衍我。”
“你在說什麼啊?”安霓皺眉,“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認真的?如果我說我是——”
“不是這樣的,安霓,”加斯貝德突然雙手撐着桌子,垂下頭,陰影籠罩住他整張臉,垂落的額發遮住了他的表情,連說話聲音都帶着微微顫抖,“你認真的樣子,我太清楚了。”
“真的太清楚了……”
記憶裡那雙紅瞳像燃燒的寶石,捧着他最喜歡的沾露月銀花,雖然臉上也帶着笑容,但眼裡的認真讓當時的他愣神了好久好久。
安霓有些啞口無言,她用鞋跟有規律地敲着椅子腿,看樣子有些不耐煩。
“我就算認真回答你又能怎麼樣?”安霓說道,“把我留在這裡,還是要把我關到你的公館裡?”
加斯貝德被問住了。
“我不喜歡這裡,加斯貝德,我也不希望你放棄自己的生活跟我走,這樣對你不公平。”
“爬上騎士團團長的位置應該很不容易吧,又是星遷會總會長唯一的學生,以後整個星遷會都是你的,這樣大好的前途,沒必要為了我就放棄了。”
加斯貝德擡起頭看她。
“我就是個掌握禁術的燙手山芋,還掌握得不怎麼樣。留我在這裡對你對星遷會都不好,況且克拉帝亞公爵不會善罷甘休的,”安霓站起身準備離開,“不要把你的前途賭在我身上,加斯貝德,我……我靠不住的。”
說完,輕輕合上了房間的門,獨留加斯貝德一個人站在桌前一動不動。
這些都是他沒想過事情,安霓卻想了個遍。
是啊,光是解決掉一群追蹤她的商人又有什麼用,克拉帝亞公爵絕對不會放着她在外面壞事,她還是會随時陷入險境。
至于星遷會這邊,老師絕對不會讓他放棄貝加,去娶一個魔女。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怎麼毫無負擔地說“好”。
加斯貝德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腦袋,這時,鷹角正巧落在了窗台上,歪着頭看他。
“加斯貝德你怎麼了?”
加斯貝德立馬直起腰,臉上的表情也恢複了正常:“沒怎麼。”
“我查到了那個幫忙偷東西的男人了,叫瑟奇·裡拉爾,是精神控制系法師。”
“精神控制系?”加斯貝德愣住了,“挺少見的。”
“我就說呢,怎麼偷個賬本能這麼順利,”鷹角說道,“他的妻子露西是個魔女,幾個月前因殺人罪入獄,被薩奇城治安官弗雷虐待而死。”
加斯貝德皺起眉頭:“魔女殺人不歸治安官管吧,薩奇城星遷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