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當前隸屬清音閣,景清隸屬于幽虛閣,但他們不僅是同一日入的閑雲樓,尚未确定歸屬前也都是由師傅淩峰親自培養。他們一身武藝都是師傅教授點,是以比起同在清音閣的明哲師兄,景清更稱得上她的親師兄。
景清斂下眸中打量,伸手:“早前曾聽别枝提起過你。”
傅淮卿聞言,着意落了半拍,垂落的目光凝着男子大掌須臾,看了眼神情中滿是雀躍之色的女子,在她的注目下微微伸出手,碰了碰景清的拳頭。
拳心相觸的刹那,别枝眼角揚起微許。
她取過寂然手中的食盒遞給師兄,“我們特地去望鶴樓買來的肘子。”
景清聞言眉梢微動,側身露出滿滿一大桌吃食的桌案,桌案正中央擺放着的,恰好就是鮮香撲鼻的肘子,“猜到你想吃,早早就去買來了。”
“那不趕巧了!”别枝笑眸顫顫,不忘牽過寂然的掌心,“走,帶你去嘗嘗明哲師兄的廚藝。”
見狀,側身的景清身影微滞,眸光落在自家小師妹牽着男子的手心上,眸光凝起的瞬間,寂然的掌心一點一點地回攏,帶着薄繭的指腹不疾不徐地搭上白皙手背。
他擡起頭。
寂然嘴角噙着些許笑意,眸光靜靜地跟随着别枝的身影,颀長身影經過的刹那,他目光微動半寸,眸中的笑意也要比适才多了幾分。
察覺到他視線的景清微微皺眉。
别枝帶着寂然過去,逐個逐個地跟師兄師姐們打了招呼,而後才随意尋了個位置坐下。
落座後她環視了一圈,不見方聽稚的身影。
端着炒菜出來的明哲問都不問,道:“你親師兄在後廚呢,等會兒就來。”
“聽稚還沒有來嗎?”别枝也沒打算找親師兄,就是半天不見方聽稚人影。
“早來了。”坐在别枝對面的師姐道,“一來就去斜對門偷果子去了,攔都攔不住。”
“胡說,我拿我們家的東西,怎麼能叫偷呢。”方聽稚提着滿滿蕩蕩的籃子進來,手中還端着道八寶羹,“我娘聽說我們集會,特地叫我來帶的。”
衆人上前接過方聽稚手中的吃食,其中一人問:“師傅師娘怎麼不過來?”
“他們說不想來打擾咱們小輩。”方聽稚摔了摔酸澀的手臂,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别枝身旁的男子,走到她的另一旁坐下,“你還真帶他來啦?”
“為什麼不?”别枝疑惑。
方聽稚搖搖頭,餘光瞥見後廚出來的師兄,道:“我來了才知道景清師兄也回來了,上邊安排他出門有大半年了吧?”
别枝掐指算了下,道:“再多一天就七個月了。”
方聽稚啧了聲,“第一次見出任務這麼久的,我一個探子都沒有出去過這麼久。”
“誰知道呢。”别枝眼前忽而出現盞茶水,落在茶盞上的指腹她稍稍一眼就認出是誰,接過寂然遞來的茶盞後嘟囔道:“咱們那位閻王,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陰天的,猜不透他的想法。”
“哎— —”方聽稚歎氣,垂頭:“誰說不是呢,我都已經三個月沒有接到任務了,眼看着師兄師姐們一個個出門,就連比我晚入山居的師弟師妹任務都接到手軟,我卻一個都沒有!”
“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别枝聽她這麼說,又想起了那一萬兩白銀的任務,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低聲道:“他要是不想讓我幹,為什麼要用錢來誘惑我,惡鬼!”
桌案蕩漾連帶着茶盞中的茶水也掀起波瀾。
傅淮卿端起茶盞,吹開茶水上方的茶沫喝了口,神色自若地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眸色都不帶變一下,就仿佛别枝口中的惡鬼,與他當真沒有半分幹系。
“難不成是在試探?”方聽稚想了想,好像真的能夠解釋得通,眼眸滴溜轉了圈,“你的契子不是還有四個月就到期了嗎。”
别枝:“……”
她的契子,确實還有四個月就到期了。
“完了,我不會要上他的死亡名冊吧。”别枝愕然,可是這真的很不道德,“我一窮鬼,他用萬兩白銀來試探,我怎麼頂得住。”
哪有窮鬼能夠經受得住一萬兩銀子的誘惑!
她可受不住。
“安心啦。”方聽稚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再和他簽五年契子,迎刃而解。”
“也是。”别枝年紀輕輕,目前還沒有想過要離開閑雲樓隐居的事情,“養老的銀兩都還沒有存夠,我— —”
‘叩叩叩’。
突然響起的叩門聲打斷了衆人的交談。
三聲叩聲。
是世人的慣性,卻是閑雲樓内的禁忌。
别枝和方聽稚神色凝起,落在茶盞上的指腹慢慢地松開,坐在她們對面的師兄姐們掌心都已經落在了身側的劍柄上。
不多時,門外傳來細微聲響,緊随其後的是男子淡漠無色的嗓音。
“大理寺秦骁,特來買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