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呼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任務的一萬兩……?”
傅淮卿轉動着扳指的動作停下,掀起眼簾不冷不淡地望向十步開外的少女,她眸中時而閃過猶豫,時而閃過困惑,似乎還有什麼未盡的話語要說,但是半天都說不出口。
他也不急,就這般等着。
别枝着意停頓多時都沒有聽到回話,心中不由得落寞幾分。
難道真的有五千兩與她無緣嘛!
她又稍稍磨蹭了會兒。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屏風後的男人比她還要更沉得住氣,且四下的氛圍似乎也愈發得冷,冷得她背脊微微冒起涼意。
别枝閉了閉眼,不情不願地問:“一萬兩,我和樓中對半分?”
傅淮卿聞言,難得的怔住。
他一幅難以言喻的神色看着眼睫輕顫的少女,都不用多看,一目就知曉她的為難。
傅淮卿沉默了會兒。
也就是這一會兒,别枝的心拔涼拔涼的,眼睜睜地看着五千兩長翅膀飛走。
算了,五千兩就五千兩吧。
五千兩也夠她再拾綴拾綴李家村,再盤個酒樓買個院子悠閑自在地度過往後的日子。
别枝嘴角微啟,喉中打轉多時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到男人道:“都歸你。”
聞言,别枝唰地一下瞪大眼眸,喜出望外地盯着男人的輪廓,她欣然決定,今日的主子就是她見過最俊朗的老男人!
傅淮卿修長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桌案,眸光定定地打量着她,嘴角微微彎起,不知道想起什麼,又沉沉地斂下。
任務别枝是接下了,不過師傅似乎還有别的話想要和主子說,可又沒有叫她退下,如此一來,她也就隻能站在原地聽着。
師傅和主子談論的,恰好是昨日秦骁找上門一事,聽到師傅建議主子不要接下該任務時,别枝就知這四百兩定然是與方聽稚無緣了。
她微微垂下眸,烏黑瞳孔百無聊賴地轉着。
餘光中忽而瞥見一道熟悉身影時,别枝怔了下,倏地擡起頭透過窗牖看向集市的方向,寂然伫立于道攤鋪前,攤鋪老闆似乎對他也很是熟悉,他不知道比劃了道什麼,老闆笑着拍拍他的肩頭。
身旁的徒弟眼神忽而亮起,淩峰狐疑地循着她的目光往外瞥了眼,集市上人影絡繹不絕,亦不知有什麼好看的。
察覺到視線,别枝收回目光,悄聲道:“寂然。”
又低聲告知他人在何處。
一心兩用的淩峰順着她說的看去,不過一息就尋到男子颀長身影,男子微微側身,狹長刀疤落入他的眼眸中,饒是聽聞過寂然臉上落有刀疤的他也不由得皺眉。
這道疤,實在是過于狠戾了。
傅淮卿半倚着圈椅,神色淡淡地看着師徒兩人,也沒有出聲打斷他們的思緒。
還是青杉看了眼時辰,出言提醒,淩峰才收回目光。
傅淮卿還有别的事情需要處理,漫不經心地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忽而停下,回眸。
凜冽眸光落在微微彎身的别枝身上,她困惑地掀起半縷眼簾,就聽到主子冷凝的嗓音傳來。
他道:“此次任務,隻能你一人執行。”
别枝聽出他話語中的警告,拱手道:“屬下領命。”
傅淮卿淡淡地看了她須臾,轉身離去。
餘光瞥見男人身影消失視線,别枝沉沉地呼了口氣,不過比起擔心她眼下更多的是歡喜,雀躍地就差立刻馬上跑到外頭盤下酒樓。
躺在銀山上樂呵呵的日子,已經在向她招手了!
不過,這一切當然是要建立在任務完成的情況下。
别枝也顧不上其他,和師傅告别後緊忙往閑雲樓趕,她得趕緊熟悉新的身份,還要熟悉徐聞澈,這樣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她緊趕慢趕将将踏上長樂街,便敏銳地察覺到四下的氣息不對勁。
别枝眸光迅速地掃過街道上的百姓,不過片刻就定位了幾個男子,看上去不似普通百姓,萦繞他們周遭的正氣與其他人全然不同。
“快看!是肅王殿下!”
“哪裡哪裡!?”
刹那間,别枝就明白那幾個男子的身份,提起的心落實。
不曾見過肅王的她也不免得有些好奇,循着四下百姓的目光往外看,随即就看到彎身下輿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長挺拔,他微微偏頭,深邃清隽的面容霎時間映入别枝眼簾。
男子劍眉星目,幽邃清湛的眼眸深處凝着冷冽與疏離,還有一股叫人止步的氣息,不是話本中所言的高山流水仙人之姿隻可遠觀不可亵玩,而是權勢特有的威壓,叫人不敢靠近半分。
不過— —
肅王确實是要比傳言中的俊俏清隽,别枝不可否認的是,眼下就算是寂然站在他跟前,都可以稱得上黯然失色。
男子凜冽眸子刺來時,她怔了下。
好兇一男的!
她下意識地環視過四周,确認四下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又擡眸看了眼不遠處的男子,隻覺得他眸中的冷凝似乎更洌了幾分。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
别枝覺得似乎是沖着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