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的雜物閣并不算狹小,然而他走進來後,雜物閣忽而變得狹窄了些許,似乎有點兒施展不開身的意思。
傅淮卿堵在門口,也擋住了其餘人等的視線。
别枝仰起頭,“嗯?”
傅淮卿不語,隻當作沒有聽到,自顧自地放下手中的簍筐。
别枝早已經習慣了他不回話,或者說是看不懂也聽不到自己的表達,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眸光掠過四下,找來了根适手的竹竿,跟以前一樣又畫了個圈,擡頭看他能不能看懂,以往自己要出任務時,來他這兒也不管其他的,先畫個圈再說。
長久以往也成了他們倆不成文的慣俗,代表她要出門了。
傅淮卿這下肯定是不會裝不懂,他微微颔首,表示知道她的意思,比劃了個一路平安的手勢。
這個手勢他比劃過不少次,别枝也看懂了,“我這次不會離開京中,但是可能會減少來這裡的次數。”
畢竟後面三個月,她就不在是别枝本人,而是樓中賦予的新身份。
傅淮卿佯裝不解地看着她。
别枝也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隻不過一想到這次任務後她就能夠拿到一萬兩,心情就無比的暢快,忍不住道:“幹完這票我就不幹了!”
刹那間,傅淮卿玩弄着門框上用來辟邪的大蒜指尖微頓,垂落眼睑看向神情中閃爍着别樣光芒的少女,眸色微變。
什麼叫做幹完這票就不幹了?
别枝看清男子幽邃清湛眼眸深處的狐疑,以為他是看不懂自己在說什麼才疑惑,也沒有放在心上,自言自語道:“一萬兩白銀已經足夠保障我往後的日子衣食無憂,也就沒有别的追求了。”
“和樓裡的契子也就隻剩下四個月。”她掰着手指數了數,若有所思地點着頭,“徐聞澈的事情需要三個月,而後就隻剩一個月,一個月打算此後的日子,綽綽有餘。”
聞言,傅淮卿眼眸微眯。
呵,想跑?
如此想着,别枝的心情愈發舒暢,就連最煩人的主子眼下都順眼了不少,她伸了個懶腰,難得的在寂然面前誇起了他:“主子這人雖想一出是一出,不過給錢是真的利落爽快,難得一遇。”
“但是,”别枝話鋒再次一轉,啧了聲,嘟囔道:“我必然是不會在他手下幹一輩子的。”
傅淮卿:“……”
要是可以,他是真的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就不能在自己的手下幹一輩子,是他給的銀兩不夠高,還是他為人殘暴不堪。
或者就敲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不用等他問,别枝很快就給了他答案:“沒有成婚且至今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心上人的老男人,我怕他年紀再大點後閑言碎語越來越多導緻他性情大變,我得先跑。”
整整三次。
不到一日,他被叫老男人三次。
傅淮卿眸色變了好幾變,他微微阖上眼眸,告訴自己,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若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又怎會叫了三次!
傅淮卿掀開眼眸,看向背對着自己喋喋不休的别枝,呼吸沉了幾分,他是真的很想開口,吓她個好幾跳,再好好地問她,到底哪裡看得出來閑雲樓的主子是個老男人。
好好地擺出證據來,一個一個地告訴他。
守在院外的江躍和程靳兩人對視了眼,程靳眼眸中布滿了不可思議,他看着還沒有動身的同僚,疑惑地皺眉。
江躍不解地看他,無聲地問:“做什麼?”
“你再不去找個空的牢房,倒黴的就是你了。”程靳好心提醒。
江躍:“……?”
他要是去找個空的牢房,倒黴的才是他。被關進去那個人,隻會是自己不會是其他人。
“主子要是真的不悅,他會自己動手的。”江躍低語。
就好似昨夜,王爺忍不住的時候,就親自動手了,都不用他們出手。或者換句話說,“對于别枝,王爺動手可以,你我動手,被關禁閉的不會是她,隻會是我們倆。”
程靳:“啊?”
江躍無奈地看了眼自幼起滿心滿眼就隻有效忠王爺,再也裝不進其他事情的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聽我的,準沒錯。”
程靳想了想,似乎有點兒明白他的意思。
按照王爺的性子,他的心思很難被其他人牽着走,而眼下……似乎是别枝說什麼,王爺的心思就落向何處。
簡直就是奇觀。
“嘿嘿。”别枝忽而笑了笑。
傅淮卿湧到心口的愠怒被她這道稍顯傻愣愣的笑聲給散去,他看向笑得異常燦爛的少女。
不出一息,就聽到她道:“等有錢了,就去找個俊俏郎君。”說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她嬌俏面容上的笑意深了幾分,甚至帶着少見的嬌羞,把玩着小蔥的指節卷了好幾卷,“一個不行,就找兩個,兩個不行就三個,總有一個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