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你好生休息,我先回藥廬去幫您抓藥。”
在江湖上做遊醫十餘年,玉京所求唯有盡自己所能施救百姓。
年少時,玉京曾問師父,她是否可以憑借一身醫術前往皇宮之中做太醫令,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救天下人?
卻不料,師父隻是譏諷地笑她異想天開。
她的醫術早就比宮中許多太醫更加精湛,但想以太醫令之身救天下人簡直白日做夢。
太醫不過是皇權貴族的走狗罷了。
自此玉京對權貴心生厭惡,但她一個無權無勢的遊醫又不能得罪權貴。
她便隻好勸自己,為權貴行醫,用賺來的銀子去救濟百姓。
隻是玉京心中對太醫令還是留有一絲期冀,若是天下能有明君,她所想之事是否可以成真呢?
心念一轉,玉京感受到手中緊握着的沉甸甸的藥匣子,又想到王嬸的病來,心中猶如被千萬螞蟻撕咬。
她随師父來這南疆小鎮做閑散遊醫已将近一年,暫居在王嬸家廢棄的草廬中為城中百姓施診。
王嬸是城中大戶白府裡的灑掃女使,但一患病就被白府的人用幾兩銀子打發了出去。
現下恐怕隻能用靈藥了。
她一個遊醫身上根本沒有多少錢财,為了幫王嬸買藥材,她便答應去給白家那患有腿疾無法行走的白二小姐看診,可是最後拿到手的診金還是少得可憐。
王嬸一直很關照她,但如今卻換上一身頑疾,讓她實在是頭疼。
拿不出銀子,也沒有買靈藥的手段,到底該怎麼辦呢?
玉京抿唇耷拉着腦袋走回藥廬,蔫頭耷腦地将手中的藥匣子放在桌下,她目光環視小屋,藥廬都是王嬸親自安置的。
王嬸這麼熱心腸的人,卻要遭受這種罪過,那白府财權滔天,卻任由王嬸等死。
她胸中逐漸蔓延出不平來,卻蓦地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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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去找解藥。”衛期神色不明,話語卻露出幾分僵硬來。
“衛道長,這可不能怪我啊!”
“雖是我設計給你下了毒,但是這也是因為你先威脅的我啊!現下我這裡也沒有解藥救你,你來找我又有何用呢?”玉京挺直後背,嘴上氣勢洶洶,背後卻感覺到一股涼飕飕的陰風。
中毒失去所有的靈力法術,這衛期也不過是個會點武功的凡夫俗子,玉京緩緩側步,謹慎地從身後的桌上抄起木劍來。
那解除靈力禁锢的夢芒草遠在雪山之中,她又身處于大臨朝最南方的邊境城鎮,就算是千刀萬剮她也拿不出來這藥給他解毒。
而夢芒草幾乎無藥用之地,尋常藥館中也不會存積,想要在南疆找到夢芒草簡直難于登天。
衛期邁出一步踏進屋内,斬釘截鐵地說道:“帶我去找解藥。”
“不去。”
聲若脆珠,玉京的回答也相當幹脆。
“除非你放棄帶我去昆侖的主意,否則我不可能幫你。”
聽到這番話,隻見衛期雙手緊攥成拳,面目晦暗不明,似乎是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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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兩人對峙之時,灑在房中的銀絲蓦地又被一道身影遮擋住大半。
“玉大夫,我妹妹忽犯急症,快些随我去救人!”
白青筠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一股腦地将話囫囵而出,才意識到此刻藥屋内的情形。
“急症?那腿疾明明是長期虧損之緻,怎麼會一夕之間忽然加重呢?”
她前些時日剛去白府上給白二小姐看過腿疾,分明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玉京睜大眼睛,大跨步走向房門,一把推開擋在她面前的衛期,滿臉難以置信看着站在門前的白青筠。
白家的二小姐常年坐在輪椅上,雙腿不能行走,許多人說她是天生腿疾。
這等痼疾忽然加重莫非是受到了什麼外力影響?
若是她能将白二小姐那腿疾治好,應當能拿到不少銀子去買靈藥解了王嬸之病的燃眉之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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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大夫别問那麼多了,快些随我去救人吧!”
看白青筠一臉焦急慌張,玉京連忙拎起藥匣子随他朝屋外走。
雖然那腿疾甚是古怪,但白家公子來得倒是及時,不僅幫她排憂,還方便她甩掉那難纏的衛期。
“你别賴在我這裡啊,趕緊回你的仙山去吧!”
玉京邊朝屋外走,邊側頭朝着衛期說道。
“不行!你不能走!”
衛期皺眉噌地朝着玉京伸出手來,一把緊抓住她的衣袖。
玉京正要擡步,背後一股拉力,她幾乎卻被他一把朝着後方扯倒。
“這位公子,人命當前,不論你與玉大夫有什麼恩怨,都且等我妹妹沒有性命之憂後再談如何?”
白青筠陰沉着臉咬着牙說道,伸手扯住玉京另一隻手。
這是什麼情況?
玉京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兩臂被兩個大男人朝着兩邊拉扯,無語凝噎地倒抽一口氣……
衛期見白青筠一副要與他僵持到底争搶玉京,心中一沉,脫口而出:“我同玉姑娘一同前去。”
他在說什麼啊?玉京瞪大雙眼,輕輕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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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看着一匹馬下他們三人站立的身影,默默咽了口口水,兩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面色陰沉地站在她兩邊。
一匹馬怎麼可能三個人騎呢?
“這位公子,既然你要跟我們一起去,那便自行準備馬匹……”白青筠的話還沒說完,也說不完了。
身形瘦小的女子宛若山間靈活的松鼠般,将藥匣子綁在缰繩上,“噌”一下跨上了馬,玉京隻留下一句“我先去救人了”,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