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害怕什麼,明明這一切隻是模拟的,是虛假的,用來練習的,自己卻為什麼仍舊害怕。
現在的她時隔幾年又一次見到了魚細,還是以那麼近的距離,山姝清楚的知道若是不能克服心裡的恐懼,那自己隻能永遠做個逃兵。
她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周遭的白色太過刺目,她的眼眶有些發酸。
不管了,她強迫着自己的手指按在那個魚細的身上,在選擇等級的時候她還是猶豫了,是要選擇降級後的魚細,還是直接選擇現在的魚細。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汗珠滴在了地闆上,她狠下心,選擇了魚細現在的等級。
“未名遊客選擇了SS級異能者魚細,該異能者的異能為血管爆破,系直傷型異能,評級很高,目前遊客的身體綜合素質較低,是否确認選擇該等級的異能者?”耳機裡傳來了膠囊倉的聲音。
竟然已經SS級了嗎,山姝皺了下眉,當時的魚細還隻是S級異能者,這段時間自己退步了,而他卻已抵達了下一個等級。
而且,按照聯邦先行評級法則,S級以上的評級會更為嚴格,一定要足夠的危險性才會被标定為SS級的異能者。
現在的自己真的可以對抗SS級别的魚細嗎,山姝擦了下汗,她還是退縮了:“降級為S級。”
“好的為名遊客,您現在選擇的是S級異能者魚細,歡迎您進入模拟艙。下面我為您介紹這位異能者的特性……”膠囊繼續說道。
“跳過。”魚細的特性山姝早已熟撚于心,她比誰都清楚魚細會出什麼招數,會怎麼殺死平民,隻是……她從未實踐過罷了。
“好的,下面為您介紹理論上可以克制該異能者的招式,首先為提升個體速度,例如打一拳換一個位置避免該異能者接觸到您身體的方法,或者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防護服中,但這樣的條件隻适用于有準備的情況,若是該異能者突然出現,您當然會來不及準備……”膠囊開始讀取資料庫的文件。
“說了些廢話……跳過。”山姝煩躁地說道,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都快要被時間消磨光了。
“請您選擇您的裝備或修改您的身體數據,以及對戰場景。”膠囊總算停止了冗長的介紹。
“不需要裝備也不需要改數據,場景選擇在……請直接進入對戰階段。”山姝直接下達了命令,她選擇了自己第一次出任務的那條街道作為場景。
“好的,S級異能者魚細正在載入中,祝您順利!”這次,膠囊的聲音總算消失了。
一陣黑暗襲來,再次睜開眼,山姝便發現自己站在了那條熟悉的街道上。
兩側的高樓夾着中間那條小巷,幾輛異能局的飛行器就懸停在低空位置,而面前站着的那個穿着黑色風衣,戴着一副墨鏡的男人便是魚細了。
整個街道寂靜無聲,隻有他們兩個人對峙着。
“無名遊客。”魚細突然開口叫了她的名字,這句話讓山姝原本緊繃着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自己在讀書時期會将自己的真名輸入模拟室,所以異能者們喊她的名字并不會有不妥的地方,而現在,實在有些荒誕的可笑感。
不過現在并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山姝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魚細的身上,她曾經在腦海中試想過的幾十個面對魚細的方案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了,大腦一片空白。
魚細仿佛成了她的噩夢,她曾無數次在夢境中被困在這條街道,不管魚細是否出現在夢境中,她都無法逃脫。
魚細并沒有在說話,他想着山姝邁步走來,一貫的冷靜淡定,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山姝不過是可以擡手捏死的小蟲子。
下意識的,山姝第一反應是想躲開,這些年她遇到的危機情況并不少,與魚細一樣厲害的異能者也不在少數,隻是現在,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一個飛撲撞碎了一旁那家銀行的玻璃門,沖進了屋子。
現在的山姝無比需要一把武器,無論是那把名叫“溯因”的來自基地但自己從未食用過的武器,還是那把很趁手但太過顯眼的錘子。
碎片擦過她的額頭,太陽穴的位置有冰涼的觸感傳來,她擡手摸了一把,是殷紅的血液。
魚細叼着一根煙,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那樣清晰,他不緊不慢地轉過拐角,在山姝面前停下,而後打了個響指,那支煙便亮了起來。
現在的魚細就像老舊電影裡的西部牛仔一樣,從容不迫,對生死毫無感覺。
所以,在他的眼中,那些平民的生命就如同可以随意斬殺的動物嗎,或是說,在魚細眼中,每一場鬥争都隻不過是單方面碾壓,就像是夕陽落日下的那一場決鬥,無論是為了赢得什麼,一杯酒或是一枚獎章——隻不過,在每一場戰鬥裡,魚細都是無疑的赢家。
山姝仍舊坐在那攤碎片中,她當然知道自己該起身逃脫。
不,她甚至不該逃脫,她該像個戰士那樣沖上去斬殺對方的喉管——就像她曾經在模拟室,或是在任務中的那樣。
可是,現在,她完全凝固在了地上,就像一座雕塑,眼前閃現的是血紅色,是同事倒在自己面前抽搐的樣子,整個身體像是氣球一般不斷被血漿填滿,而最後,那些東西炸開了,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像是一個容器一樣碎裂了。
山姝脖頸側面的血管在鼓動着,她渾身隐約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可是,她明明沒有受傷。
一切都消失了,魚細就氣定神閑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那陣火藥的味道。
她的喉嚨像是被攥住了一般,她握住了自己的脖子,為什麼會這樣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