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陳抱着薄被來到床邊,越過朱晏翻到了裡側,空間果真足夠大。
兩人有過幾次共枕的經曆,茵陳輕車熟路的躺下,伸手去摸朱晏的額頭。
還好,沒有發熱。
要收手時,卻被朱晏握住了。
茵陳正不解,但朱晏握了一會兒便松開了,她便沒在意。
“回想起白日種種,害怕嗎?”朱晏問她。
“若是我一個人的話,或許會害怕,比如去找殿下的路上,就挺害怕的。”茵陳道,“但是後來有殿下在我身邊,就不怕了。”
“孤記得初見你時,你膽子很小。”
“那個時候有些人生,還有一半是裝的。”茵陳側過身,看着朱晏道,“我頂着和親公主的假身份,又不知殿下為人如何,所以裝成膽小怯懦的樣子,以為這樣殿下覺得我不聰明也不勇敢,就會對我放心一些。”
“當時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從來沒有人像殿下對我這麼好,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了。”
“那你願意永遠留在孤身邊嗎?”
“當然願意。”茵陳沒有絲毫猶豫。
“孤說的是永遠。”朱晏道,“你可知永遠是什麼意思?”
“自然知道,就是一輩子。”茵陳道,“我當然願意一輩子跟着殿下,隻要殿下不趕我走。”
“那你将來要嫁人成家呢?”
茵陳一愣,道:“我沒想過這些。但是讓我在嫁人和留在殿下身邊選一個的話,我選留在殿下身邊。”
“你是在玩笑,還是當真如此想?”
“自然是真的。”
朱晏轉頭看她:“好,那孤記住了,你将來可不能反悔。”
“當然不會。”
還是個天真的小丫頭。
“殿下,你早就知道有人會在秋獵派殺手殺你,所以提前布好了局等着他們是嗎?”
“嗯。”
“那你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嗎?”
“你想知道?”
茵陳點頭。
“他們是刑部尚書王傳美派人在黑市招募的江湖殺手。”朱晏道,“而王傳美向來唯左相楊川之命是從。”
“按照孤和表兄商定好的計劃,阿滢會将那批刺客引入卻冬提前布下的包圍圈,而孤則會在秋獵中遇刺失蹤,這件案子會被鬧大,表兄和舅父則能趁機出手揪出幕後之人。”
隻是沒想到途中生變,誤打誤撞,她如今倒是真的“失蹤”了。
“但是後來追殺我們的那批人……”
“他們不是楊川的人。”朱晏道,“至少跟他從黑市上找來的那些不是同一批人。”
“除了楊川,還有人要謀害殿下嗎?”茵陳道,“是誰?”
“想要孤的命的絕不止楊川一個,正因為範圍太大,所以孤暫時猜不到第二個人是誰。”朱晏道,“就看表兄那裡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了。”
“你說什麼?”齊嘉大怒,一把拽住對方的領子将人拉到面前,“再給我說一遍!”
“回……回禀大将軍,拉去亂葬崗掩埋的那幾具屍體被人劫走了。”
“被誰劫的?”
“對方都蒙着面,沒看見臉。”
“一群廢物!”
齊嘉将人甩出去,五官因巨大的惱怒而變形。
“謝,瓊!”
……
暴雨在傍晚時分緩緩停住,子時之後卻又開始傾盆。
十幾匹駿馬載着戴鬥笠披蓑衣的人狂奔在暴雨中,一路行到阙都城西的一座義莊中。
小小的義莊此時被黑影團團圍住,院門大開,停放棺木的房屋裡燈火通明。
謝瓊将馬鞭丢給黑甲衛,大步跨入院中。
“有何發現?”
“我們晚了一步,他們提前将這些人的臉都劃爛了。”王滢已經仔細看過幾具屍身,對謝瓊道,“一共八人,四人死于箭傷,三人死于刀傷,還有一人死狀最為凄慘,被人勒瞎了雙眼,挑斷了手腳筋,還切掉了右手的小拇指。但他這些都不是緻命傷,他的死因是中毒。”
“哪一個?”
此時屋内原本停放的棺木被堆到了一起,騰出的一片空地上并排擺放着從金吾衛手裡搶來的八具屍體。
謝瓊首先掃向他們的臉,王滢說的毫不誇張,每個人的臉都被削掉了至少一半的皮肉,早已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
“這一個。”王滢指着最左側的一人道,“隻有他死得最慘。我原以為他的眼是被人破壞面容時一并毀壞的,但是仔細看過之後才發現并非刀傷,更像是用麻繩硬生生将眼球勒壞的。”
謝瓊蹲下身,将他的右手拿起來,果然缺少小拇指。傷處切口平整,乃是一刀斬斷。種種痕迹都顯示,他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圍殺之中,自然不會有人浪費時間故意淩虐一個人,即便是仇人。所以對方在他身上這種種作為,最有可能是在比他開口。
既是逼供,那這毒就有可能并非被人逼服,而是他自己主動服下的。
謝瓊沉思片刻,随即緩緩站起,下令道:“檢查他們的指縫以及上下後槽牙,看看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