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天氣真的是變化莫測。
明明上午的時候還是晴天,傍晚的天空卻已經變得十分陰沉,可能再過不久就會下雨了。
伊達航拿着水和三明治上了車,然後從後視鏡中看着後座的松田陣平。
“兇手還沒找到……對了,三橋君也來幫忙了。”
松田陣平是過了一會才擡起頭,他聲音還啞着:“……他也給你打電話了。”
伊達航點頭,男人臉上的神色同樣很不好,但仍舊勉強打起了精神:“我沒接到,給他回過去的……但他好像有點奇怪,接了沒有說話,是挂掉後發訊息聯絡的。”
這勉強算是一個安全話題……因為現在不說點什麼的話,難過和痛苦又會瘋狂席卷而來。
“我見過一次。”松田陣平面無表情:“那家夥聲帶大概受過傷,有些時候會說不出話來。”
伊達航一愣。
松田陣平擡手用力擦了一下臉:“我沒什麼事。班長你去找三橋讓他先回去吧。”
他确實沒事,有事的……是萩原研二。
遺體都沒能留下,說起來真夠可笑。
伊達航沒說話,他微微轉頭,然後在車窗反光中才發現自己的眼眶也是紅的。
兩人的模樣都很狼狽,從裡往外透出的狼狽,松田陣平的膝蓋手肘等部位已經被磨破。他閉了一下酸澀的眼,突然開口,語氣帶着一股僵硬的冰冷:“hagi當時沒穿排爆服。”
雖然那樣的爆炸裡,穿了也是死。
伊達航喉結動了動,開口時聲音有一瞬的扭曲:“……真惡劣。”
“是啊。”松田陣平一動不動:“等以後,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等以後……
他低頭,然後再次擡手用力擦了下臉,淩亂的黑色卷發晃動了一下,等到重新擡頭的時候,松田陣平看到了對面街道邊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一個正注視着這邊的人。
那人個子很高,但體型有些薄,穿的是一件十分寬松的淺灰色針織衫,像是買大了一兩個号,袖子都遮到了他的手指處;黑灰格子的圍巾沒有好好圍住,而是搭随意搭在了脖子上,他皮膚有種仿佛久不見光的蒼白感,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抓着一把黑色長柄傘,他安靜無聲的站在對面。
是三橋春。
即使正戴着口罩,長長的劉海半遮住了對方的眼睛,但松田陣平也能夠肯定那是三橋春。
三橋春喜歡穿寬松舒适的衣服,不過這會讓本來高大的他看起來身形顯得有些單薄,大概是因為他體脂率很低。而且他常服基本都是黑白灰三色,最重要的是——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從警校相遇開始,三橋春就一直是在這樣注視着他們。
不動聲色的、安靜無害,像一株植物一樣。
松田陣平就像習慣了偶爾會掠過的一陣風一樣的習慣了他的注視。
但是。
他們現在在車内,而車窗都是關起來的,他應該看不見他們。
伊達航發覺了松田陣平的視線,他順着看過去,同樣一眼認了出來,并注意到了三橋春戴着的口罩:“三橋?他是生病了嗎?”
他正打算下車勸對方回去休息,卻還沒動作就看着三橋春突然動了,他輕巧撐開了手中的黑傘,然後轉身離開。
幾乎是他離開的瞬間,就有雨滴開始砸在了車窗上。
下雨了。
而且天也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