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許年與祁夢歌相對而坐,桌上的咖啡與冰茶漸漸失去溫度。
許年握着銀匙的手機械地攪動咖啡,深褐色的液體打着旋兒,濺起的細小泡沫轉瞬即逝,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情。
祁夢歌坐在對面,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冰水杯壁。
她看着好友低垂的眉眼、黯淡的神色,仿佛失去了往日鮮活的光彩,愧疚如潮水般漫過心頭。
這份歉意,不僅源于自己的離開,更因打破了兩人曾經無數共同的憧憬與約定。
許年垂眸盯着杯子裡的茶水,她仰頭灌下一口微苦的液體,冰涼的瓷壁硌得掌心發麻。
“年年,對不起,事先也沒有和你說過…”
當她重新擡頭時,嘴角已扯出上揚的弧度,隻是眼底未及消散的酸澀,讓這抹笑比哭更令人心疼:“其實你也很期待有這樣的機遇吧。”
祁夢歌抿唇,點了點頭。
許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望着祁夢歌欲言又止的眉眼,心裡無比糾結。一方面,她為祁夢歌即将擁有更好的未來感到開心;另一方面,又為祁夢歌即将離她而去感到悲傷。
“唐阿姨決定的?”
“嗯。其實我也沒想到我媽她會這麼決定。”
凝滞的空氣裡,許年的指尖在桌面懸了又懸,最終重重落在祁夢歌發涼的手背上。
“夢歌,阿姨的決定是正确的。”她盯着兩人交疊的手,聲音像砂紙磨過粗糙的木闆,“當一名心理醫生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如今有了可以實現願望的機會,你确實應該去。”
睫毛劇烈顫動兩下,藏不住眼底翻湧的潮意,“雖然我舍不得你,可如果你能實現你的願望,我一定由衷的為你高興!”
祁夢歌彎起眉眼,“年年,我在英國一定會常聯系你的,說不定還會給你寄明信片。”她伸手勾住許年的小指,力道輕得像怕碰碎什麼。
“少來!”許年反手彈了下她額頭,卻悄悄把小指勾得更緊,“敢不想我,我就天天往你郵箱塞咱們逃課吃麻辣燙的黑曆史!”
兩人笑作一團時,桌上的咖啡杯跟着輕顫,碰出清脆的聲響。
許年突然斂起笑意,指腹摩挲着杯壁凝結的水珠:“申請流程那麼繁瑣……學校定好了嗎?”
祁夢歌從帆布包摸出皺巴巴的日程表,邊角被反複翻閱得卷起毛邊:“嗯。牛津的材料最複雜,光是思維測試就得重新啃書。雅思倒還好,隻是……”她聲音低下去,“隻剩五個月了。”
許年垂眸攪動着茶水,玻璃勺碰撞出細碎聲響:“等你戴着牛津的學士帽站在畢業典禮上,我怕是還在寫字樓裡給人打雜呢。“尾音拖得很長,帶着綿密的酸澀。
祁夢歌突然探身,隔着氤氲的咖啡熱氣,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墨色瞳孔裡倒映着好友怔愣的模樣,聲音卻沉得像釘入心口的誓言:“許年,就算有天我真成了别人口中的'大人物',在我這裡,你永遠是能踹開我房門、搶我最後一口冰淇淋的笨蛋。”
這句帶着溫度的“笨蛋“讓空氣突然變得滾燙。許年仰頭笑出聲,睫毛上未幹的水珠跟着顫了顫:“那我可記着了!等你哪天接診名人,我就堵在診室門口,逢人就說——這醫生高中時抄我作業被老師抓包!”
祁夢歌“噗嗤”笑出聲,抓起紙巾團砸過去:“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賴床遲到的糗事寫成病例?”
路過的服務生忍不住駐足,看着這對笑出淚花的姑娘——她們眼角的水光裡,倒映着永不褪色的青春剪影,也盛着跨越山海也斬不斷的情誼。
陽光透過圖書室的百葉窗,在祁夢歌攤開的雅思真題集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
她咬着筆帽,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生詞标注,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詞典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