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的氣息濃得嗆人,裹着金屬熔化的糊味和輻射塵的腥鹹。能量沖擊殘留的嗡鳴低低震動着空氣,仿佛這片被反複蹂躏的大地在垂死呻吟。屈膝半跪的沉重裝甲(郭仰星)紋絲不動,戰術目鏡徹底黑屏,隻有左肩撕裂傷口裡,失控的能量光流如同被刺傷的狂獸,在裝甲裂隙間狂暴地噴濺、嘶吼着金紅色的混亂光芒。每一次光流的炸裂都讓他沉重的身軀微微抽搐。
遠處,那截巨大的蟲族斷骨仍兀自燃燒着熔金的赤焰。刻痕烙印的光芒雖不如之前爆裂時灼眼,卻沉凝如實質的血金,将整個骸骨映照得如同祭祀戰場的神祇遺骸。其力場餘威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得這片空間近乎凝固。
楊盈天半躺在廢墟的灰燼堆裡,掙紮着撐起半邊身體。劇烈的能量沖擊讓他頭暈目眩,耳朵裡灌滿了尖銳的蜂鳴。臉頰上那道被碎片劃開的傷口火辣辣地痛,但更讓他心驚的是身體裡那股躁動——仿佛被剛才的金光血脈點燃了更深處的什麼東西,在皮膚下、在骨頭裡不安地沖撞。他甩了甩嗡嗡作響的腦袋,視野清晰了些。目光越過揚起的煙塵,死死鎖定在郭仰星那失控的肩膀光流和徹底陷入黑暗的頭盔視窗上。
機會!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混雜着血腥和塵埃的空氣刺得肺部生疼,卻也喚醒了僅存的力量。手在地上一撐,身體爆發出重傷之下最後的兇悍,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傷狼,不顧一切地撲向旁邊一堆扭曲的艦船金屬殘骸!
目标是卡在殘骸縫隙裡、半露出來的一截漆黑粗重的能量步槍!軍需品标準制式,冰冷的線條充滿了殺戮的效率。
手指狠狠扣住冰冷的握把,沉重的質感帶來一絲殘忍的安全感。他單膝跪地,借着殘骸穩住身形,槍托狠狠抵在血肉模糊的肩窩,槍口穩如磐石地擡了起來——指向了十幾米外,那個屈膝跪地、如同失去靈魂的巨大鋼鐵騎士!
“砰!”
不是開槍!是槍管猛地擡起撞在肩骨上發出的沉悶聲響!
槍口噴吐着無聲的威脅,黑洞洞的死亡直指郭仰星頭顱被厚重裝甲包裹的核心區域。
黑下去的複眼視窗後,那屬于郭仰星的核心意識如同沉入無盡深海。在絕對指令沖突導緻的高階思維陣列強制關閉的瞬間,底層最原始的視覺傳感器已被強行接駁應急通道。
沒有戰術标識,沒有數據分析流。他的“視覺”,隻剩下一個極度扭曲、充斥着信号雜波和色塊幹擾的破碎景象——如同人類透過滿是裂紋和污垢的萬花筒看世界——而那個世界的中心點,唯一清晰捕捉到的東西,就是那個黑洞洞指向自己的槍口!槍口外側因撞擊而微微揚起的煙塵都顆粒可見!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原始“視覺”聚焦在槍口死亡威脅的刹那——
槍管那漆黑冰冷的金屬外壁,因其指向的角度,恰好将對面那截燃燒的蟲族斷骨和持槍者的身影收入其中,又因金屬表面的粗糙和沖擊形變,像一塊扭曲不平的、光怪陸離的哈哈鏡,将這詭異的圖景反射回了郭仰星的原始視覺傳感器!
破碎的畫面在萬花筒似的雜波中劇烈晃動、扭曲、旋轉、放大、又倏忽縮小!
熔金的蟲骨刻痕在槍管的反光面裡被拉伸成扭曲流動的熔岩河,又瞬間聚焦成一個巨大、陰冷、布滿層疊環狀鋸齒獠牙的深淵虛影——正是那熟悉的、曾在楊盈天瞳孔深處驚鴻一瞥的蟲族恐怖口器!
但與此同時,另一些東西也在反射面上清晰浮現:随着楊盈天扣緊扳機的動作,他因用力而極度繃緊的脖頸之上,那些暴突跳動的幽藍血管驟然間再度贲張!它們如同被岩漿點燃的藤蔓,在皮膚下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向上延伸、分叉、扭結!瘋狂爬升!
槍管倒影中楊心口[√]符與蟲颚合成雙螺旋
幽藍的血管網絡最終在他激烈起伏的胸膛中央——心髒位置的正上方——猛地彙聚!所有瘋狂的藍脈扭曲虬結,驟然點亮!如同電流湧過回路!
一個巨大、清晰、線條銳利尖銳如同閃電、流淌着熔金光澤的【√】形符号,自他心口皮膚之下猛烈透射而出!金光刺目!這徽記如同燃燒的烙印,釋放出強烈的血脈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