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健室裡的空氣仿佛還殘留着林霁那句“笨死了”帶來的微電流。陸燃埋在水杯裡的臉燙得能煎雞蛋，心髒像被塞進了一台失控的打樁機，咚咚咚地擂着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林霁沒否認！林霁用行動和三個“為什麼”給了他答案！雖然沒直接說“喜歡”，但這比說一萬次還讓他暈乎！

他偷偷擡眼，瞄向窗邊那個清瘦挺拔的背影。林霁正拿着那本全英文期刊，側臉線條在午後陽光下顯得格外沉靜，仿佛剛才那個用額頭抵着他、說他笨的人隻是陸燃的幻覺。但陸燃知道不是！那微涼的觸感，那帶着薄荷味的清冽氣息，還有此刻林霁微微泛紅的耳根……都他媽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傻乎乎的喜悅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陸燃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後背的疼痛都好像沒那麼尖銳了。他咧着嘴，對着水杯裡自己的倒影無聲地傻笑，露出一口白牙。

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在陸燃的傻笑和林霁的“平靜”閱讀中飛快溜走。

“時間到。” 林霁合上期刊，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清冷調子，仿佛剛才的暧昧從未發生。他走到陸燃面前，拿起書包，精準地抽出那份關于函數單調性的錯題集，“重做。步驟寫清楚，定義域先标明。”

陸燃瞬間從雲端跌回現實，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函數符号，高漲的情緒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癟了下去。他苦着臉，認命地接過題集和筆，嘴裡小聲嘀咕：“……剛表完白就讓人做題，書呆子就是書呆子……”

“嗯？” 林霁微微挑眉，鏡片後的目光掃過來。

“沒…沒什麼！” 陸燃立刻正襟危坐，拿起筆，裝模作樣地開始審題，耳根又悄悄紅了。

林霁沒再說什麼，拉過另一把椅子坐在陸燃旁邊，拿起一本更厚的理論物理專著看了起來。兩人之間恢複了安靜，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陸燃偶爾因為思考卡殼而發出的煩躁吸氣聲。

陸燃的心思根本不在題目上。函數單調性？增函數減函數？哪有林霁好看！他偷偷用餘光瞟着身邊人。林霁低垂的睫毛又長又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專注思考時，他會無意識地用筆尾輕輕點着下唇，那動作帶着一種奇特的韻律感，看得陸燃心尖發癢。

那道題他卡在了第三步。一個需要結合導數判斷單調區間的地方。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把草稿紙塗得亂七八糟。就在這時，複健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 林霁頭也沒擡。

一個年輕的護士推着小車進來，笑容甜美：“陸燃同學，該量體溫了哦。”

陸燃如蒙大赦，立刻放下筆：“哦哦，好！” 終于可以暫時逃離函數地獄了！

護士拿出一個嶄新的額溫槍，走到陸燃面前：“來，額頭伸過來一下，很快就好。”

陸燃配合地微微仰頭。護士拿着額溫槍，對準他的額頭。就在她準備按下測溫鍵的瞬間——

“啪嗒！”

一聲清脆的響聲！

護士小姐不知是手滑還是被陸燃那副“終于解脫了”的傻樣晃了眼，額溫槍竟然從她手裡滑脫，直直地朝着陸燃的額頭砸了下來！

事發突然！陸燃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想偏頭躲閃，但身體因為受傷和久坐有些僵硬，動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硬塑料的額溫槍就要砸在陸燃額角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上——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如同精準的機械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電般地在空中截住了下落的額溫槍！

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空氣瞬間凝固。

護士小姐吓得捂住了嘴，一臉驚慌：“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手滑了！”

陸燃也愣住了，看着停在離自己額頭不到十厘米處的額溫槍，以及穩穩握住它的、屬于林霁的手。

林霁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仿佛隻是随手接住了一片落葉。他手腕一轉，将額溫槍平穩地遞還給驚魂未定的護士：“小心點。”

“是…是！謝謝林同學！” 護士臉都紅了，趕緊接過額溫槍，手忙腳亂地重新給陸燃測溫。

陸燃的心跳還沒平複。他看着林霁收回手，重新拿起那本物理書，仿佛剛才那驚險又帥氣的攔截隻是日常操作。一股暖流夾雜着後怕和難以言喻的悸動湧上心頭。媽的，這書呆子反應也太快了！剛才那一下……帥炸了！

體溫測完，護士紅着臉推着小車匆匆離開。複健室裡又隻剩下他們兩人。

剛才的小插曲像一顆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打破了陸燃勉強維持的專注。他滿腦子都是林霁剛才閃電般出手的樣子，還有那句帶着薄荷味的“笨死了”。函數題？見鬼去吧！

他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紙上畫着圈圈，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往林霁那邊瞟。視線掠過他清冷的側臉，線條優美的脖頸，微微凸起的喉結，最後定格在那雙顔色偏淡、看起來……很好親的薄唇上。

靠……親上去是什麼感覺？

會不會也是薄荷味的？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燒得陸燃口幹舌燥，握着筆的手指都出汗了。他想起周小野那些“燃哥你A上去啊”的慫恿，想起自己“校霸”的名頭，一股屬于少年人的莽撞和征服欲瞬間壓倒了羞澀。

老子是陸燃！怕什麼！

親自己對象天經地義！

林霁剛才都默認了！

他肯定也……也想……

被熱血沖昏頭腦的陸燃，深吸一口氣，猛地放下筆！他身體前傾，帶着一種一往無前的決心，朝着林霁的側臉就湊了過去！目标是——那看起來就很誘人的薄唇！

他的動作帶着傷員的笨拙和急切，甚至帶倒了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林霁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動，下意識地轉過頭——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陸燃帶着灼熱氣息的臉在眼前急速放大，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緊張和期待，目标明确地直奔他的嘴唇！

林霁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就在陸燃的嘴唇距離目标隻有不到一寸，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林霁呼吸的微涼氣息拂過自己唇畔的瞬間——

林霁動了！

他沒有躲閃，沒有推開陸燃。

他隻是極其輕微地、精準地偏了一下頭。

同時，那隻剛剛才攔截了額溫槍的、穩定而有力的手，閃電般地擡起，精準地、不容抗拒地扣住了陸燃的後頸！

力道不大，卻帶着一種絕對的掌控感，瞬間固定住了陸燃因為前沖而微微不穩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