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沖到宋沅身邊,看到她腦後漫開的鮮血和失去意識的臉龐,一向從容的臉上瞬間血色盡褪,他迅速探了探宋沅的頸脈。
“快去請隔壁的李大夫!” 沈清晏吩咐阿滿道。
阿滿哭着點頭,拔腿就往外跑。剛跑兩步,又猛地停住,想起什麼似的,帶着哭腔對呆住的汪順生喊道:“順生哥!快去仁心堂!把溫姐姐叫來!”
汪順生這才如夢初醒,跌跌撞撞地沖出門,朝着仁心堂狂奔而去。
不多時,鄰近的李大夫先被阿滿拽着來了,老大夫看到店内狼藉和宋沅頭上的傷,吓了一跳,他不敢輕易移動宋沅,隻能先做最基本的止血和固定。不多時,溫慈也提着藥箱匆匆趕到,看到昏倒在地的宋沅和那刺目的血迹時,瞳孔猛地一縮。她迅速上前,跪在宋沅身邊,先是快速檢查了瞳孔反應和頸脈,然後仔細觀察傷口位置和出血情況。
“李大夫,幫忙托住她的頭和頸,保持不動。”她取出細長的金針,精準地在宋沅頭頸幾處穴位刺下,出血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了。
“沈先生,你和順生将後院的舊門闆擡來。”溫慈快速吩咐着。門闆拿來時,在沈清晏和汪順生的協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宋沅平移到門闆上固定好頭頸。
“擡回她房間,小心門檻。”溫慈指揮着,提着藥箱緊随其後。
回到宋沅房内,溫慈遣散了衆人,隻留阿滿在旁幫忙打下手。她剪開宋沅腦後的發髻,傷口位于枕骨偏左的位置,長約寸許,傷處仍在緩慢滲血。新傷的旁邊,一道深埋的舊疤蜿蜒隐現。溫慈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快速清創,縫合,上藥、包紮,一氣呵成。最後再次執起宋沅的手腕,細細診脈。
屋外,沈清晏和汪順生焦急地候着,溫慈走出房門,“後腦受創,此刻昏迷是身體自我保護。必須絕對靜養,不可移動。”又對阿滿道,“你好好守着阿姐,觀察情況,我回醫堂煎藥,很快就回來。”她目光轉向沈清晏和汪順生:“沈先生,順生,麻煩二位處理一下那些歹徒,莫要再驚擾此處。”
交代完畢,溫慈匆匆離去。
回到仁心堂内室,溫慈迅速鋪開一張特制的薄紙,以暗語寫道:“‘青禾’受擾,後腦重創,新痕覆舊疤。已治,暫穩。”寫罷,她将紙條卷好,裹入蠟丸,綁至站在窗沿的夜枭腿上,輕輕一揚手,夜枭振翅飛入夜幕。
***
“私調人手,越界插手漕運,截留貢銀。證據确鑿,還有何話說?” 上座人的聲音透過面具傳出,在空曠的廳内回蕩。
“莊主明鑒。屬下……屬下是為山莊開源,實屬一片忠心啊……”為首一人顫聲辯解。
“開源?”上座人輕哼一聲,“無咎立莊之本,行正道,無愧于心。何時容得下此等魑魅伎倆,行此鼠竊狗偷之事?爾等眼中,可還有無咎令?” 最後一句,聲音陡然轉厲,無形的威壓碾過全場。
内鬥的陰霾尚未散去,背叛的餘燼仍在灼燒着山莊的根基。清理門戶,維系“無咎”二字不染塵埃,着實不易。
就在這時,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穿過高穹的通風孔洞,精準地落在無咎莊主身旁的心腹、朔風的肩上。夜枭的腿上,綁着一個不起眼的黑色蠟丸。
朔風取下蠟丸,确認了暗記完好,立刻躬身呈上:“莊主,青字急訊。”
玄鐵座椅上的身影微微一怔。
青字……柳溪鎮。
輕輕一捏,蠟殼碎裂。露出裡面的紙卷:
“‘青禾’受擾,後腦重創,新痕覆舊疤。已治,暫穩。”
方才因内鬥而強行壓下的怒火疊加此刻傳來的消息,如同被點燃的火油庫,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面具下,眸色變深,周身散發的寒意,讓那些跪伏的叛徒都忘記了恐懼,隻剩下本能的戰栗。
“備馬……”
“報——” 廳外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通傳,一個玄衣下屬沖了進來,氣息不穩地急聲道:“莊主!雲譯渡口急訊,我們追查的那批被劫走的火器,線索指向黑水塢,水匪聚集,似有大規模異動,恐與暗河有關,請莊主定奪。”
内鬥餘波未平,山莊根基動搖……此刻,又牽扯出火器、水匪和那陰魂不散的“暗河”。
緊握着密報的手,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發出“咯咯”聲,一面是心之所系、危在旦夕;一面是山莊重任、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