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郎醒來時看着自己被鐵鍊铐着的雙手很是平靜,這是他意料之内的,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不醒的脫塵,抿了抿嘴。
柴房内光線昏暗,但好在幹燥,他經曆過比這更糟糕的情況所以這樣的環境對木郎來說并沒有什麼。
隻是苦了這位郡主,想到脫塵。木郎低下頭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目前來說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順利的潛伏在這些江湖人士中間,跟大藏脫塵結拜兄妹。
更甚至是也接觸到了丐幫的那幫人,了解了他們的底細,如今也已經一步步瓦解中,沒有人懷疑他的身份,他的動機。
明明他該高興的,這次的任務完成的還算順利,可不知為何,心底就是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總讓他有一些煩躁。
木郎不知道這份煩躁是不是源于脫塵,他對脫塵的确有一些感覺,可,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敢談真心呢?
他不是木頭,能感覺到脫塵對自己的不同,可他不敢回應,不敢去細想。木郎想着這段時間的相處,嘴輕輕勾起,他好像從來沒有像這段時間這樣自由自在過。
待在脫塵的身邊總讓他很舒服,不用去想太多,脫塵總是那樣溫柔的看着他,幫助他.。
想到身邊的人對脫塵的評價都很好,珠兒私下也跟他說過很喜歡脫塵,很喜歡跟脫塵的相處,是啊,脫塵總是有辦法讓身邊的人心情平靜祥和,是的祥和,木郎想到這個詞。
隻要跟脫塵相處,再煩躁的人都會在脫塵的陪伴下慢慢消除那些情緒,聽着脫塵溫柔的嗓音,心情都平和了很多。
脫塵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能讓人安靜下來,讓其他人願意找她談話,木郎不知道大藏珠兒有沒有發現,每次他們心情煩躁郁悶的時候,脫塵的出現總會安撫好他們。
即使脫塵并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語,可隻要脫塵開口,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着你,那些憤怒那些煩惱也就平靜下來了。
木郎不是沒有接觸這方面的人,他們可以通過肢體或者語言緩解其他人的情緒,可沒有人像脫塵這樣,有時候都不需要說話就坐在那裡就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
大家跟脫塵相處都很愉快開心,好像把煩惱跟脫塵說一說,就完全好了。
木郎很早就發現了這一點,這也是他養成的習慣,會觀察别人然後記下來,為之後的安排計謀做準備。
木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受到脫塵的影響還是這段時間的生活讓他很是放松。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稍微松懈了一些。
轉頭透着窗外隐隐約約的月光看着脫塵溫柔安睡的臉,木郎伸出了手,卻在離脫塵臉頰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停住了。
木郎保持着這樣的動作沉默的看着脫塵,眼神複雜,随後呼出一口氣,把手放下,不再看脫塵。
木郎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怎麼想的,他好像是喜歡脫塵,不然也不會在意脫塵跟紫衣候的事情,看到脫塵擔心大藏,他心底會有一些在意。
可木郎也明确知道脫塵目前在他心底還是可以舍棄的棋子,一個完成任務的讓他往上爬的工具。
算了算時間,他身邊的錦衣衛應該給大藏暗中指引了方向,讓他們救自己跟脫塵了。
該把脫塵叫醒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按照計劃繼續往下走。他也要繼續按照義父的計劃,奪得郡主的信任甚至是愛,套取更多的情報然後殺了脫塵。
木郎眼神暗了暗,閉上眼睛把所有的情緒都隐藏起來,再睜開眼睛他又是那個潇灑不羁,快意恩仇的木郎神君。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打扮的白雲觀弟子服飾的人拿着燭台跟一些吃食走了進來。
看到木郎醒了以後并沒有驚訝,隻是将食物放在他面前遠一點的地方,将燭台點亮後,對着木郎點了點頭,又指了指還在昏迷的脫塵。
木郎看到來人并沒有慌張,在聽到那敲門聲後他就知道是他們錦衣衛的人。
在看到那人後,雖然易了容可木郎還是通過對方的暗示知道了他是張庭聲。看着庭聲的動作,木郎笑了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張庭聲看木郎認出自己後,對木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對木郎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轉身離開了,快走到門口時又變成了那面無表情毫不起眼的樣子,推開門離開,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看着眼前的房門被關上,聽着門外落鎖的聲音,木郎心思百轉千回,張庭聲竟然被義父調回來協助他一起完成任務,看來義父跟他說的不假。
畢竟張庭聲現在可是在大理寺卿任職,被嚴大人調過來,想來自己之前的那些疑慮是多想了。
看來朝廷真的很看重這次的任務,他要是能完成這兩個任務,之後便會青雲直上步步高升。
他也能脫離被人掌握的命運,不再做任人擺布的棋子。木郎目光灼灼,眼裡滿是渴望和野心。
再想着張庭聲剛才指了指脫塵,木郎明白,是想讓他在此期間刺探一些情報。畢竟這的确是人最脆弱的時候,身邊又有熟人,的确是一個談心的好時機。
木郎馬上就行動起來,先是把衣袖弄亂了一些,讓衣服看起來更皺一些。表情一變神色焦急的輕輕推着脫塵,輕柔的叫着她的名字。
脫塵被木郎叫醒後,昏沉沉的頭腦清醒了一些,看了看身邊的環境,看着遠處的燭火,晃了晃神,耳邊聽着木郎焦急擔憂的聲音。
脫塵習慣性的先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嗓音溫柔:“我沒事,看來我們已經被關了四天了,又是新的一天了,你瞧,怕我們餓死還準備了吃食。”
脫塵說着指了指眼前的食盒,手一動鎖鍊嘩啦啦的響,脫塵低頭看了看那黑沉沉的鎖鍊有些驚奇。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用鎖鍊铐過,她的父王雖然是異姓王,但是從小到大都很受人尊敬,就是跟父王打仗時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
脫塵第一次皺了皺了眉,面色不虞,看着那鎖鍊又晃了晃,歪了歪頭好奇的打量着。卻也沒說什麼。
木郎從脫塵醒來後就一直觀察着她的表情,發現脫塵醒來後并沒有什麼反應還調侃了幾句,直到脫塵看到那鎖鍊才變了臉色。
不是害怕恐懼,而是驚訝,然後是好奇,再是生氣,很快又氣消了開始擺弄那鎖鍊研究了起來,說是研究也不準确,應該是在玩?
如果不是不合時宜,木郎真的會笑出聲,他沒想到脫塵還有這樣一面,怎麼到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思玩那鎖鍊呢。
看着脫塵在看到倆人并沒有受傷後就一直好奇的擺弄着那鎖鍊,木郎沒辦法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故意去扯了扯那鎖鍊。
木郎的動作吸引了脫塵的注意,看着木郎費力的樣子,那鎖鍊還紋絲不動,脫塵看了一會看到木郎脫力的樣子,嗓音柔和:“好了别扯了,扯不動的,别白費力氣了,我剛才觀察過了這是玄鐵,就是内力都震不碎的。”
木郎聽了脫塵的話沒有再繼續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剛才我醒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在聊天,這裡是白雲觀,隻是沒想到我會死在這裡。”
說到這裡木郎低下了頭,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九月初九應該就是我的死期了。”
脫塵嗓音沙啞,沒了之前的玩鬧的心思,嗓音都帶着止不住的歉意:“都是我不好,牽連了你,如果你不是回來找我,也不會被他們抓住。”
木郎隻是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責怪脫塵:“并不是你的錯,身為青木堡的人,他們自然不會放過我,隻是因為我害得牽連到你,你是大宛國的郡主,如果不是因為我和大藏,也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脫塵拍了拍木郎的肩膀安慰了幾句,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生死,要木郎不要多想。
“我一個人來中原,能遇到你們結為義兄,是我沒想到的事情,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這也是我第一次來中原,也算是見過了中原的風土人情了,也算死而無憾了。”
木郎耐心地傾聽着,眼眸依舊低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掩飾着内心深處的波動。
他的嗓音溫和而富有磁性,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誘哄,仿佛獵人耐心地等待着獵物放松警惕,緩緩開口說道:“你還沒有完成心願怎麼能說是無憾呢。”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溫柔的關切,仿佛在這一刻,他與脫塵之間好像不是要套取情報的敵人,而是真正關心彼此的朋友。
木郎的語氣不緊不慢,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精心雕琢,充滿了誠意與耐心,讓人不自覺地想要相信他。
木郎的目光雖然低垂,但餘光卻緊緊地鎖定着脫塵的反應,捕捉着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木郎知道,此時的他必須謹慎行事,不能讓脫塵察覺到他内心的掙紮與猶豫,否則一切努力都将化為泡影。
脫塵聽後隻是輕輕地笑了,那笑容中帶着一絲無奈與釋然,仿佛已經看透了世間的紛擾與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