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脫塵正在伏案做紙鸢,外頭鳥語花香,修繕好的花架上放着好幾盆花,姹紫嫣紅特别好看。實在是适合遊玩的日子,可脫塵沒有心思去看那些,畢竟她現在特别忙。
麻雀站在樹枝上叽叽喳喳着,好像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院内溪流叮叮咚咚流淌着,書桌上的花瓶插着好幾枝翠綠的竹子。
那竹葉上要滴落的露珠好像塗上去的顔料一般,綠的發黑,像墨一般。書桌上雜七雜八的放着許多做木工的工具,桌子上地上放着幾十個個做好的紙鸢骨架,橫七豎八的放着。
還有畫畫的圖紙,有可愛的兔子,也有漂亮的錦鯉,還有盛放的荷花,也有神氣的老鷹……
這些畫都被小心翼翼的鋪好壓平,書桌上沒地方放了,就放在裡側的貴妃榻上。還放不下就放在了地上,整個書房一下子就變得擁擠了起來,無從下腳。
最後一筆燕子的羽毛畫好以後,脫塵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又畫了幾筆柳枝才滿意的停下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把毛筆放好,輕輕的吹了吹,把畫紙上不小心粘到的竹屑吹走。
仔細看了看确定沒有披露後,脫塵滿意的點點頭,把圖紙放在一邊吹幹。
從早上就一直做着,午膳也簡單的吃了幾口,就是為了做這些紙鸢。總算做好了,脫塵長歎一口氣。
脫塵無奈的想着以後一定不會再答應那些小孩子做什麼東西了。脫塵數了數發現還少一個紙鸢,脫塵微微皺眉。
脫塵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呆後,快速的打起精神來,從花瓶裡又拿出幾根竹子,開始劈竹,削刺、烤火壓彎,綁繩結,快速的做着熟練的讓人心疼。
那花瓶裡的竹子就是脫塵之前用來做紙鸢的材料。那些竹子都被脫塵插在花瓶裡了,随用随取,現在花瓶裡也沒剩下多少了。隻是這樣一看,也别有一番野趣。
木郎神君過來找脫塵也是奇怪她怎麼今天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院子裡,連午膳都是叫人送她房裡的。
木郎神君實在是好奇脫塵在忙什麼,難道是在看中原的情報?又或者是大宛國給脫塵傳來了什麼情報?
明明脫塵不管多忙都會跟他們一起用膳的,吃飯的時候木郎還問了一嘴大藏,結果大藏也不知道。
抱着說不清的情緒木郎神君來到脫塵的院落看看她,一進院子木郎的心頭狠狠一跳,還以為這裡遭土匪了。
木郎神君沉默的的看着他特地為脫塵選的這座院落,現在這裡一片狼藉。尤其是那竹林被砍去了很多,整片竹林一下子顯得空撈撈的
隻還有一小片竹林孤零零的,旁邊空了一大半,那竹葉被風吹着顯得很是凄涼。
院落石桌上還放着一把被磨得特别鋒利的鐮刀,零零散散還有其他鋸木頭的工具。
很好,兇器找到了,起碼不是真的土匪來了,不然木郎真的要懷疑他青木堡的防禦到底是做什麼吃的,想到這,木郎神君諷刺的勾起嘴角。
木郎看着本來風雅秀氣的院落變成這樣,木郎神君并沒有生氣,也沒有難過,隻是覺得可惜,可惜了這樣好的院子就這樣被糟蹋了。
木郎神君沒有告訴脫塵的是,這個院落是他小時候一直居住的,自他離開家以後就很少住在這裡了。尤其是當他“死亡”以後。
他離家以後這院落一直被爺爺爹娘哥哥打理着,直到大哥去世,爹也不記得事了以後,這裡才慢慢荒廢了。
而他那個時候也正是忙的時候,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這些。這次回青木堡也是他親自帶着脫塵來到這個院子的,跟脫塵倆人一點點的把這裡重新打理好的。
木郎神君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當初自己一定要把兒時住過的院落給脫塵住了。因為脫塵是自己喜歡的姑娘,他想分享給脫塵自己的一切,隻是,好像脫塵并不在意啊。
木郎神君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顯得很是陰郁,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
木郎神君隻覺得心底的黑洞在越來越大。本以為自己不會難過,不會在意,可心還是會痛啊。
沒事的,他已經習慣了,現在脫塵還陪在他身邊不是嗎?
站在門口,木郎神君低垂着頭,看着地上的影子,面無表情的臉上慢慢浮出了一抹笑容,兩邊的嘴角輕勾,微微上揚,是一個不會讓人覺得反感的笑。
木郎神君想過很多,可能是脫塵不喜歡這院落了,想重新裝飾,又或者是有其他原因,卻怎麼也沒想到脫塵是為了做紙鸢。
木郎神君死死的盯着桌子上地上的竹架還有那些畫好的圖紙,他當然這些事做什麼用的——做紙鸢的。
木郎遲疑的眨了眨茫然的眼,抿了抿嘴,又仔細的看了看脫塵伏案認真畫着畫的樣子,不知所措起來。
木郎神君看着脫塵畫好以後眉開眼笑的樣子,剛才郁悶的心情也消散了許多。
木郎神君想着眼神空茫的盯着脫塵正在用的小木桌,那裡正是兒時的他練字的地方。
恍惚間木郎好像看到了大哥黑色的腦袋從窗戶外鑽進來,開心得對他招了招手:“雲祈!快,走走走,哥哥帶你去放紙鸢,這是爹娘一起做的,一做好我就拿過來了。哎呀别練字了今日陽光明媚正是放紙鸢的好日子……”
耳邊還回蕩着一聲聲的雲祈,可這人世間誰會這樣叫他呢?他是一個沒有真名的人。
木郎苦笑着,看着那地上鋪滿了的畫紙,眼睛突然被定在那張老鷹圖上。他那時跟哥哥放的紙鸢就是老鷹。
不願意再去想那些往事,木郎去瞧脫塵在做什麼,怎麼還沒有發現自己來了呢?
就看到脫塵整個人像石頭一樣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木郎歪了歪頭,又看了看地上的骨架,再看脫塵這樣子,突然了悟,眼裡染上點點笑意。
隻見脫塵像是終于緩了過來,然後僵硬的站起身,重新來到書桌前麻木的拿起花瓶裡的竹子認命的削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木郎神君覺這樣的脫塵特别好笑,雖然知道這樣取笑脫塵不好,可心情卻一下子好起來了。
木郎臉上那假模假樣的溫柔笑意逐漸變得真實,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脫塵看,眼裡是快要溢出來的喜悅。
脫塵不是讨厭這座院子,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想到前幾日那些打鬧的孩子經過他身邊時說的話,雖然那些孩子在看到他以後馬上行禮問好,他點頭後,那些孩子就馬不停蹄的離開
那些孩子越走越遠,可還是斷斷續續能聽到這些孩子說着要去找脫塵,還說着什麼紙鸢。
木郎雖然已經轉身離開那些孩子也跑了一段距離,可以木郎的耳力還是聽到了。當時木郎還以為是這些孩子是要去找脫塵一起去放紙鸢。
脫塵跟那些孩子的關系又是最好的,木郎就沒有多想,隻是沒想到脫塵是答應給這些孩子做紙鸢。
他知道的其實脫塵也很忙,忙着處理青木堡大大小小的事,做好後勤工作不讓他們操心。
大家都很喜歡這位西域郡主,也正是因為脫塵的關系,所以史都帶來的那些人才能很快就融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