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許甩開了他的手，道：“是因為他背後是西洋人嗎？”
楚非晚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清許，你……”
林清許輕笑：“我怎麼知道的，是嗎？”
楚非晚神色複雜。
林清許道：“皇帝沒死那會，賀家已經落敗了，可王朝覆滅，賀家卻起來了。京都城的政府短短幾年，已經不知道換了幾輪，根本養不起這麼大的一個賀家，除了那群漂洋過海的西洋人。”
洋人漂洋過海，他們打的每一場仗都需要物資，都需要補給。
縱然他們有先進的武器，可在後方補給這一塊，西洋人沒有任何的優勢。
而解決這問題的辦法就是，在華國的土地上圈出一塊屬于他們的地方，專門負責槍支彈藥和後勤補給，這樣才能有源源不斷的物資，來支持他們打仗。
而懷城偏安一隅，賀家根基深厚，賀正道又是個毫無下限的人，這裡無疑不是西洋人最好的選擇。
話已經說出口，林清許也不打算瞞着楚非晚，繼續說道：“我打聽過你，你是顧司令身邊的紅人，是他過命的兄弟。如今戰局緊張，他放着你這麼一員猛将不用，反而讓你來懷城當一個警察局長，本身就不合理。”
“可如果你是為了賀家勾結西洋人一事來的，那就太對了。你雖是賀家人，身份敏感，可同樣你也是最了解賀正道的人。賀寶甯死了，你就是賀家當仁不讓的繼承人，隻要你想，賀家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楚非晚，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沒想查賀寶甯的死因，相反，他的死，給了你搜查賀家的理由，讓你得以名正言順的審問賀家家仆。”
“從始至終，你的目的就是讓賀家覆滅，而我們不謀而合，于是你就順水推舟了。”
楚非晚歎息：“清許，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在利用你。”
林清許說的分毫不差。
他這次來為的就是賀家，他要揪出來賀家身後的西洋人，這群國賊死無葬身之地。
“是互相成就。”林清許糾正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是打算取信賀正道，還是直接派人劫走那批軍火。”
楚非晚：“……”
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就顯得他很傻。
楚非晚有些不死心地問：“不是，你哪裡知道軍火的？”
林清許思考了一下，娓娓道來：“白日在街上，你故意弄翻萬寶堂的馬車，上面的草藥撒了一地，雖然沒露出什麼不該有的東西，但是我看了，那些草藥都是最下等的次品，白送都沒人要的那種，可偏偏要萬寶堂的主事親自護送，賀正道親自盯梢，沒有貓膩才怪。”
“而且我聽說，東邊戰況不容樂觀，西洋人蠢蠢欲動許久，卻遲遲沒有動作，根本不像是他們的作風。所以我猜，應該是在等軍火和物資。”
不愧是清許。
不愧是葉先生座下最得意的弟子。
“說的全都對，清許，你很厲害。”事到如今，楚非晚的老底已經被揭的幹幹淨淨，也無需遮遮掩掩了，問道，“清許，如果我不幫你，你打算怎麼做？”
就算楚非晚不幫他，他也有的是辦法。
他此番回來懷城，本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林清許淡淡道：“我是奈何不了他，可是偌大華國就當真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嗎？”
楚非晚：“什麼意思？”
林清許目光灼灼，帶着觸目驚心的殘忍，撕裂所有的風平浪靜，露出最殘酷的模樣，他道：“我會将他通敵賣國之事公諸于世，我會讓他成為衆矢之的，我會讓他知道，他既然敢踩着同胞的血肉，做西洋人的走狗，就該知道會有多少人想要殺他，将他挫骨揚灰！”
“異族入侵，國賊當道，沒有人不痛恨他，沒有人不想殺他，沒有人會放過他！”
“他觸動的何止是一人之逆鱗，而是千千萬萬個華國同胞的逆鱗！屆時，賀家必倒，賀正道必死無疑！”
他不信腐朽的王朝，不信那早就作古八百年的皇帝。
他隻信華國人民的傲骨，信那些拼死血戰抵抗西洋人的士兵，信那些即使知道自己微弱如螢火，依舊為了國家慷慨赴死的英魂。
他要西洋人死！
就算沒有楚非晚，就算他和賀家沒有家仇，那也有國恨，所以他絕不會放任賀家和西洋人勾結。
他不知道怎麼救國，但他知道，怎麼殺死這些國之害蟲！
楚非晚：“原來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是！”林清許一字一句道，“楚非晚，我沒有權，我沒有錢，更沒有顯赫的身份！我隻是萬千華國人的其中一個！但我知道，這場戰争我們會赢，那些丢失的尊嚴會被撿回來，英魂會得到安息。西洋人的軍靴踩在我們的土地上，那我們的步履草鞋則會踩碎他們的脊骨，碾碎他們的狂妄！”
“而在赢之前，我絕不允許有畜生吃裡扒外！”
所以賀正道必死無疑。
楚非晚忽然傾身抱住林清許，近乎呢喃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林清許繼續說道：“楚非晚，賀正道不會相信你的，即使你是他的兒子。”
“那批物資不能就這樣送給西洋人，你要想辦法，劫下那批貨，送給顧司令，這樣才能少死一點人，這樣戰争才能快些結束。”
“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徹夜不息地盯着那批物資，絕對不會讓它落下西洋人手裡。”楚非晚承諾道。
林清許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那就好。”
楚非晚又道：“搬離賀府吧，這裡不安全了。”
林清許點頭：“好。”
楚非晚：“清許，我和你在一起的，我一直陪着你的。”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讓我們一起面對。
事情也都會解決的。
你會好好的活着的，我也會好好的活着的。
楚非晚的意思，他明白。
林清許睫毛顫抖，良久道：“嗯，你陪着我呢。”
楚非晚又道：“你要長命百歲。”
林清許笑道：“國賊不除，我不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