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挨着喬天财經大學,大學生周末也都爬不起來,早上的街道還挺安靜,翟悉起床買了早餐放在床邊,就差不多時候該上課了,他給代課老師和學生備好教室,坐在門口等着。
王玉儒也許很久沒能好好休息了,昨天弄完很快就舒服地睡着了,一覺直接咧咧到上午十一點多。
翟悉買的早餐都将就着當午餐吃了。
“你中午還睡午覺嗎?”翟悉從櫃台後面出來,走近,趴到王玉儒後背上,“要不下午再去買衣服。”
“還睡啊?”王玉儒吃着笑出了聲。
“能睡着就睡,”翟悉伸脖子咬了口他哥手中的面包,“睡不着我也可以跟你躺躺。”
王玉儒歪着頭看了他至少得有半分鐘,才說:“去買兩件衣服吧。”
“也行。”翟悉都挺樂意,隻要是跟王玉儒在一起他就超滿足了。
昨天說是去給王玉儒添衣,結果去到商場,站在衣服的花花世界裡,翟悉又沒忍住,沖動消費給自己買了三身,比他哥還多倆。
打算勒緊褲腰帶不再掏錢的時候,他又被一套美式複古毛衣給磁吸了過去,揪着男款和女款,小聲在王玉儒耳邊咕哝:“要不要買身情侶裝。”
這套衣服上面印着以My開頭的一些短語,後面接的全是Person、Heart、Honey相關的詞,當情侶裝穿也算名副其實。
王玉儒過去摸了摸布料:“想買這件了?”
“想,我們都買男款的吧,”翟悉說,“你平時把這件往身上一穿,莺莺燕燕都莫來挨。”
“本來就沒有,”王玉儒笑了笑,“你平時也會穿嗎?”
“那必然。”翟悉已經在挑碼号了。
最後結賬時翟悉就跟他哥約好,下周他周末回來倆人要一起穿這身。下午提着大包小包衣服上火車時,他又提醒了一遍:“下次回來,見面要撞衫哦。”
王玉儒看着他笑:“知道了。”
平常王玉儒也這樣溫溫吞吞地笑,但在分别的時候,那副很好看的笑就看着怪苦的,翟悉看着心裡像被刀刮了一下似的怪不是滋味,于是不看了。
他也就是仗着車站周圍人少,才敢跟王玉儒拉手,低着頭黏糊糊地說了幾句想你啊不舍得走啊之類的廢話後,終于撐不住了:“操,我要不周中再找一天回來得了。”
王玉儒漸漸地不笑了:“别吧,你還要上課。我看如果能擠出來時間我去找你……”
“哎呀就說說,”翟悉頗為潇灑地甩開了王玉儒的手,“這回真要走了嗷。”
“嗯,”王玉儒點頭,“快去吧,坐上車了發消息。”
翟悉也知道自己是戀愛上頭了,剛坐上車他就又跟王玉儒視頻了幾分鐘,而且回學校這種依戀情緒不減反增,往後每次跟他哥聊完天他都要緩兩分鐘才能從明亮、跳躍又眩暈的粉色萬花筒裡面走出來。
一周是七天的沒變吧。
可怎麼好像被人拉長了。
那既然時間是可以調節的,可不可以提快一下工作日的體感速度,再把周末相應地放慢。應該不止他一個人想這樣。
他忍着漫長的煎熬和期待,就等再一個周末跟王玉儒見面,誰知半路胡潤妮又殺出來咬他,說給他報了李擎榮的老鄉會叫他去,堵得他都有在微波爐裡炸白雞蛋的沖動。
“我沒空,”翟悉恨聲說,“我要學習,學都學不完了。”
“去參加個聚會的時間都沒有嗎?”胡潤妮也很不耐煩,“我這還是剛追回來錢就給你報了,你怎麼能找理由不去?”
翟悉皺着的眉頭又深了點:“你追什麼錢?”
胡潤妮那邊喪聲喪氣的:“你媽我太可憐了。他奶奶的蒂芝集團,半個月前就倒閉了,我們費勁找證據告的,這才剛要回來欠下的工資……”
翟悉愣了愣,突然驚呼:“你失業了?!”
“是!你媽失業了!真養不了你了,你這回滿意了吧!”胡潤妮大喊,“生活費以後就管你爸要,反正他現在回去上班了,我沒班上,我是給不起了!”
翟悉被她莫名其妙地嗷嗷一通,頓感滿面陰戾,熏得頭疼。
“不是說了不用你給,”像是故意惹她似的,翟悉又補了一句,“我缺錢了我哥會給我。”
不出所料,胡潤妮是真的被他嗆到了,炸開花地從四面八方攻擊他這個沒良心的,一句比一句不上台面,最後還挑撥離間:“你哥給你錢那是讓你堕落!我給你花的都是在給你以後鋪路!”
“也沒堕落吧,”翟悉哼笑,“上次期中考全系第一呢。”
電話那端瞬間靜止了。
片刻後——
“真的嗎?哎呦我的天奶來,出息了我兒,我就說你有這能耐吧,你哥知道嗎……”
她興奮得好像那些成績也屬于她,叽叽哇哇說了五分鐘,隻口不再提生活費的事。
而這時,隻要翟悉再說周末要學習,胡潤妮就全力支持,改口咬定參加活動耽誤學習,就好像剛才說多去社交是在培養人脈的是另一個人格一樣。
不過在拉鋸之間,翟悉也不全是憤怒了,他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他現在可以用學習和名次來拿捏胡潤妮對自己的态度,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達成自己的需求。
這麼多年隻想着逃脫控制和操縱,卻未曾想,其實也是可以利用規則反向掌控胡潤妮的,而他卻倔着勁兒死命反抗了那麼多年。
最後挂了電話,胡潤妮又給他轉了一千塊。
翟悉真還挺反感的,他回複“謝謝,你自己留着花”,沒想到還被胡潤妮褒獎成了懂事。懂事似乎對自己有利,他也就沒反駁了。
沒了那些繁雜的社交,周末一到,翟悉這心口就沒停下來突突地跳。
火車到站的時候他激動得嘔了一聲,吓得旁邊大姐連忙問他暈車要緊不,翟悉擺擺手:“不打緊。”
轉手就跟王玉儒訴苦。
-翟悉:完了,要見你太振奮了,你防備一下,以防等會再一激動吐你一臉。
-王玉儒:那沒事,别吐嘴裡就行。
翟悉看得精神發飄,捧着手機咯咯笑。
太不正常了,他感覺自己已經不是喝高了那種欲罷不能,他現在可能已經被幹擾了神經遞質,都要出現虛幻的快感了。
還沒跑出車站,老遠就看到穿的和他如出一轍的王玉儒。
“哥!”
翟悉跳起來,沖王玉儒螃蟹似地賣力揮舞着手臂。
看到他的王玉儒,也擡高了手,沖他回應着。
翟悉朝王玉儒靠近。
但越到出站口人越多。
煩死了前面的人走得好磨叽。
終于擠開了擋路的,翟悉撲過去攬上王玉儒的胳膊,慣性拖拽着兩個人都飛出去了好幾米。
“慢點,”王玉儒笑得那樣迷人,看着他說,“小心。”
“我好想你啊哥,可想可想了。”翟悉說。
“我也是,”王玉儒提起手裡的奶茶,“喝點東西嗎?”
“不喝,你先提着吧,”翟悉順着他哥的胳膊滑下去,攥住了手,貼在耳邊小聲說,“喝了奶茶嘴裡有味兒,想給你親幹淨的。”
王玉儒笑着歪過去頭:“也不用這麼講究。”
“那必須得講究啊,又不是天天能親到,”翟悉拉着他朝外走,“哎呀趕緊回去了,憋了一周做點稀罕事兒,撸以稀為貴。”
可能王玉儒有點受不了他說這麼糙的話,臉色擰巴得像受到了五級社死,還特沒殺傷力地規勸了句:“……注意文明用語。”
翟悉從來都是指東往西指那不打哪,接着就立馬湊到王玉儒耳邊又說了兩句。
王玉儒聽完,耳朵一秒紅溫:“别……”
“浪嗎?”翟悉說。
王玉儒把頭一偏,不說話了。
那模樣直接把翟悉逗得笑了兩分多鐘。
因為王玉儒每回都是騎車來接,翟悉瞅到小電動就很自然地敦一下坐上後座,王玉儒騎車,他就直接滿把抱住,勒得王玉儒隔會兒就要拍拍他,叫他放松點。
一路上他跟沒吸過空氣似的,埋在他哥背上狂吸。王玉儒的人味兒怎麼和别人不一樣,好好聞啊壓根聞不夠……
到輔導班門口,王玉儒拍他:“到了。”
“我好喜歡這樣抱着,”翟悉兩手在他哥身前扒着朝上,最後捏住下巴晃了晃,“你身上肉呢,摸着又瘦了。”
“沒瘦,”王玉儒扯他,“下車了。”
“真的假的,除非你答應讓我進去再好好摸一下。”翟悉又調戲他。
王玉儒反手在翟悉的腰上捏了把:“我看你是瘦了。”
“我相思相的。”翟悉說。
王玉儒笑而不答。
“你這可不是吧,這周又天天背着我忙到幾點?”
還不等王玉儒回答,就聽見背後響起不大不小的一聲“媽的死gay”。
翟悉幾乎是下意識撒開了王玉儒,松開後又看到兩人完全一緻的衣着,反應過來這根本沒得躲藏沒得避嫌。
腦子是瞬間就熱起來了的,在還沒能意識到那個聲音其實曾有耳聞之前,他就轉過頭去了。
“我日,翟悉?”
隔壁羊湯店外,張欽站在一堆渾身潮牌的精神小夥裡,指着翟悉的鼻子,驚愕得大張嘴巴。
翟悉懵得不知作何反應,尤其是想到剛才他們在電車上的動作被人一覽無遺時。他下車,擋住王玉儒,擺擺手讓他哥去一邊避避。
“我操啊,”張欽開口,還是那樣臭得沒邊,指着他對身邊的人說,“這就是我跟你們說我高中的那個死逼,你們瞅見這腦殘剛才有多倒人胃口了吧,略——”
“你不想惹上事你就趕緊滾,”翟悉指回去,“這兒可是挨着喬财門口,我分分鐘就能告到你學校去。”
“你有膽你告去,我他媽也分分鐘拍照,把你跟這男的發到……”張欽在看到王玉儒時愣住了,“操……這特麼不會就是你後來那個哥吧?”
翟悉抓起輔導班門口的花盆就要朝那邊砸:“滾!!!!!”
但花盆沒甩出去,他的手被人攔住了,翟悉瞥眼看到王玉儒奪過花盆,還聽到了輕聲的警告,“先動手就說不清了。”
他也想像王玉儒一樣淡然,但實在忍不住,于是又無能暴怒地吼了一遍:“給我滾!!别站我店門口給我沾上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