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儒輕輕地歎了口氣。
恐懼,也許就是他的一生之敵,他總是在害怕着,不是怕穩定的現在被打破,就是怕未知的将來會提前。
但是這種擔憂或焦慮,在坐上去找翟悉的高鐵時,就輕得那樣微不足道了。
翟悉是他抵抗陳爛的防腐劑。
他沒有告訴翟悉提前一天來的事情,翟悉在複習,提前告訴了可能會亂人道心,王玉儒還是準備到之後去宿舍樓下面等着。
而且,翟悉也很喜歡驚喜。
王玉儒比平常翟悉回宿舍的時間還要早一個小時就到了,買的零食有點多,提着太沉,就放在台階上,立在旁邊守望。
翟悉在圖書館閉館的時候,給他打來了視頻。
王玉儒心機地沒開攝像頭,翟悉也沒多想,打着哈欠說:“你不方便開啊,那就看我吧——哎,你看我憔悴嗎?感覺今天快學老了。”
“不憔悴,”王玉儒說,“陽光明媚。”
“嗨呀,嘴這麼甜,”翟悉沖屏幕啧啧兩聲,“是不是開男朋友濾鏡了。”
王玉儒笑了起來:“沒有濾鏡,你認真複習,就是很讓人着迷。”
“咦咦咦你着迷了。”翟悉嫌棄地抖了個哆嗦,又秒變笑臉:“沒有不喜歡的意思啊,我愛聽你說這個。”
“好,”王玉儒笑着應道,“我多誇你。”
“誇的是不是真心的啊?”翟悉問。
王玉儒說:“真心的。”
翟悉咧着嘴傻笑一會,又說:“哥,我好喜歡你,這也是真心的。”
王玉儒心裡猛一下化了,眼睛甚至還有點熱,他停了幾秒,翟悉就一直等他,等到他說了我也是,才嘿嘿嘿地笑到整個屏幕都在劇烈地震。
又七零八碎地聊了些廢話,大概十分鐘後,王玉儒看到視頻裡的背景變成了宿舍樓下,于是擡起頭。
在距他幾十步遠的地方,一個背着沉重書包的男生,舉着手機,路燈下笑得那樣燦爛,還邊走邊自說自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樣。
王玉儒心裡酸酸的,原來每天,翟悉都是要這樣和他打的視頻或者電話。
“我快到宿舍了,”翟悉吸着嘴活動了下臉頰,“臉都快笑僵了,要你給我按摩一下。”
“嗯。”王玉儒輕輕地應了聲。
“你那邊按了嗎?”翟悉說着又要笑,“你得是那種,兩個手夾着臉一塊搓,然後再捏捏,你看過别人按摩的沒?還要往上提……”
“擡頭。”王玉儒說。
翟悉不解地皺了皺眉,按照他說的,一下子把頭仰到天上去,還問:“是要拉伸頸紋嗎?我應該沒有吧。”
王玉儒快笑倒了,揣起來手機走過去,兩手按住翟悉的臉揉了揉:“沒有頸紋,是讓你擡頭看我。”
手裡的翟悉緩慢地低下頭來,看到是他又要笑傻了。王玉儒能很真實地感覺到掌心裡肌肉的變動。
“哥,你來了。”翟悉還犯着懵似地喊他。
“嗯,”王玉儒說,“放松,笑着沒法按摩了。”
“不想按摩臉了,”翟悉着看他,“給我按摩下嘴唇吧,用你的嘴來按。”
“這可是你寝室樓下,”王玉儒輕輕拍了拍翟悉的臉,走回去把零食拿來,“我等你下來。”
“好,等我,我很快下來。”翟悉奪走零食,撒丫就跑。
開始王玉儒以為翟悉這個“想”是可以調停的,直到兩人裝了一路兄友弟恭,剛進到酒店,翟悉連書包都忍不到放下就撲着他抵到牆上,他才知道這個“想”是必須要及時滿足的意思。
王玉儒邊回吻着,邊幫忙把書包拉下來,翟悉好像獲得了某種應允似地,上手就要扒衣服。
羽絨服脫下來時他還沒意識到,但翟悉拉着扯着,連底衣都要弄沒掉,王玉儒就隻好無奈地笑着攔住:“翟悉,我沒帶那些東西。”
“啊……”翟悉往後撤了幾厘米,緩過神之後,又很快親上來,“沒事,直接上。”
王玉儒才知道還能這樣,但感覺翟悉會很疼,就克制住他:“别了吧,你明天還有課,影響你複習。”
翟悉好像有聽進去他的話,窩在脖子上啃了會兒就消停了,靠着不再亂動。
“課上也不講什麼了,就坐那自己複習,”翟悉說,“我不想去了,你陪我在酒店複習吧。”
“不點名嗎?”王玉儒問。
翟悉沉默好一會:“點,查人很嚴。”
“那我陪你去上課。”王玉儒說。
靠在身上的人慢慢地離開了,看着他,臉上還紅着,情動應該還沒全退下去:“也行啊,我一直幻想着哪天能跟你當一回同學,一起上課。”
“那明天一起去,”王玉儒又忽然遲疑起來,“……等下,被你同學看到了怎麼辦。”
翟悉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就說我哥來找我呗,随便他們怎麼看怎麼想。”
王玉儒又确認了一邊沒問題,就定下明天陪學的事情。
既然要按部就班地上學上課,按時間來說,也該休息了,王玉儒先去洗了個澡,出來看到翟悉正抱着書趴在床上看。
他走過去:“我給你列的複習大綱,進行到哪裡了?”
“第二輪了,”翟悉轉頭看着他,“二刷課後題,默寫知識點。”
“比計劃的快,”王玉儒把手搭在翟悉背上點了下,“很棒。”
翟悉笑着往他身上爬:“我可太棒了,我現在閉上眼,這些東西都能立馬想起來,記得很清楚。”
“那就掌握到□□成了。”王玉儒說。
“是你教的學習方法好,”翟悉頭一倒,靠在他胸口上,“我這幾天學得突飛猛進,就感覺,我哪兒是給自己找了個男朋友啊。”
“嗯?”王玉儒感覺這話沒說完。
翟悉笑了笑,跟他對視:“我是給自己找了個人生導師。”
“那算不上,”王玉儒說,“我就是把知道的經驗都給你。”
“都給我。”翟悉重複他的話。
王玉儒點了點頭:“都教給你了。”
翟悉趴着想了會,忽然悶聲來了句:“那你把怎麼準備保研也跟我講講吧。”
“好。”
王玉儒剛要開口細講,就聽到翟悉語調憧憬地說:“我想保到東大去。”
遲疑一瞬,王玉儒坦言:“那有點難。”
“可我想跟你一起,”翟悉瞄了他一眼,像是提醒似地,又說,“你不是還打算讀博嗎。”
王玉儒猶豫着又說了一遍:“可我們學校,不太好保。”
“那怕什麼,保不了那就考,”翟悉說,“反正我就要去找你。”
王玉儒被一種錯綜複雜的感情穿透了,低頭看着翟悉,看了很久,最後彎腰親了親他。
“那我盡全力幫你。”
聽到這話的翟悉立馬心滿意足地笑了,他扔掉書,下了床,念叨着要發憤圖強的誓言,走向了浴室。
然而正能量不到三秒。
剛一腳邁進浴室,翟悉又拔頭往回看,眼神一瞅就沒安好心的樣子。
“哥,”他指了指淋浴噴頭,“我這洗澡也想讓你來幫幫。”
“不幫。”王玉儒難得剛硬一次。
翟悉失落地抽了下嘴角:“騙子。一起洗澡的機會都不給我。”
王玉儒哭笑不得地答應了:“期末周,不适合。”
翟悉也很聰慧機敏地聽懂了:“那寒假适合。”
“……”王玉儒捂了捂臉,“行了,快進去洗澡吧。”
翟悉樂滋滋把門關上了,還不忘隔着門來句黏糊的:“好的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