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宴飲早已讓她厭倦,她認真思考着師父提到的保底方案。
花樹下,一個披着孔雀氅,面帶驕矜之色的少年,指着架子上的一盆花:
“聖女,請看這株荀草。是我遊曆時,偶然所得,送給聖女。”
公冶情笑吟吟的吟誦:
“青要之山有草焉,其狀如葌,而方莖黃華赤實。”
頓了頓,她繼續:“其本如藁本,名曰荀草,服之美人色。”
驕矜少年歪頭,目露贊賞之色,頭頂金冠垂下的珠鍊碰撞,發出叮咚的響聲。
他拍手稱贊:“不愧是無涯聖女,如此冷僻的仙草都能說出來曆。”
周圍人聽到這株平平無奇的草,竟然是仙草,皆驚。
要知道,即使在仙界,所生所長也大多是靈草,見到一株仙草可不容易。
如今仙凡隔絕,更屬罕見。
“醉墨海小公子出手,果然不凡!”一個滿眼谄媚,臉上卻裝作雲淡風輕的修士,高聲贊歎。
驕矜少年看着她,似乎在疑惑,聖女為什麼不把這株仙草收下。
公冶情心中啞然失笑。
她已經是半步飛升修為,青春容顔永駐,要這駐顔仙草何用?
她擺手謝絕:“感謝道友好意,我暫時不需要。既有仙草可賞,又怎能無酒?”
揮了揮手,花苑裡浮出數十個蓮花盞。
一縷碧綠的酒液,憑空注入盞中。暗金色靈砂在酒液中浮沉,寒氣微溢。
濃郁酒香混着靈力波動,瞬間彌漫在人群中。
“這酒是我無意中釀造,味道獨特,能助修士破境。”簡單介紹了兩句,蓮花盞飛到每個修士面前。
衆人感受到酒中磅礴的靈氣,心中暗暗咂舌,果然不愧是無涯聖女,随便出手就是好東西。
公冶情微笑舉盞,帶頭飲下盞中酒:“敬這株荀草。”
座下群修跟着飲下,一時間,花苑靈力劇烈波動。
她懶洋洋地站起來,離開座位,駕雲離開。
分酒前,她早已根據衆人修為,仔細分配了酒液中的靈氣數量。
确保每個人喝了,一時半會都消化不了,需要原地煉化半日。
這酒,半步飛升的她敢一口飲盡,旁人可就未必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
回到洞府,脫掉繁複的月華裙,摘掉華麗精緻滿是垂墜的冠,她舒了口氣。
斜躺在榻上,一個紅衣身影,在她腦海中閃過。
不知道翊離的傷勢如何了?
那日師父急着帶他去療傷,沒來得及交換傳音玉簡的靈力印記。
他終究是受自己所托而受傷,這會正好有空,不妨去看看他。
隻是,翊離宗門不顯,自己如果直接去探病,被人知道了,對他是禍非福。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鬥。
她幻化了外貌,架雲落在留雲山主峰,這裡通常用來接待有來頭的訪客。
青蓮山雖然落魄,但是萬年前也曾赫赫一時,專為青蓮山修建的青蓮山居就在這裡。
剛到山腳,有幾個穿着無涯留雲峰法衣的弟子,擡着一個人匆匆忙忙往外跑。
“你們這是去哪裡?”公冶情随手攔下,掏出一塊管事令牌晃了晃,詢問道。
留雲峰弟子看到令牌,畢恭畢敬道:“管事,這位修士在修煉時走火入魔,我們正要送他去救治。”
她彎腰打量,躺着的修士面容扭曲痛苦,雙眼怒張,的确是走火入魔的症狀。
“快些去吧。”她擺了擺手,打發了弟子。
修士靈體無暇,除非特意保留,否則身上不會有疤痕。
剛才那人眼角的一道小疤,讓她覺得有幾分眼熟。
算了,她不想那麼多,當下要做的是找到翊離。
她縱雲來到留雲店,尋來登記簿,查閱記錄。
這才發現,翊離被安排到邊緣的次峰了。看來,捧高踩低,永遠是世間真理。
她朝着翊離登記的位置飛去。
大老遠就聽到喧嘩吵鬧之聲,她隐身站在樹上悄悄觀察。
兩個法袍上有蘭草紋路的修士,按住一個紅衣少年。
旁邊有一個衣着華麗,滿臉跋扈的男修,叉着腰破口大罵:“不過是個混吃混喝的散修,真當自己是大宗子弟?”
男修朝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什麼青蓮山?衰敗了一萬年,也敢拒絕我?都給我打,我是赤焰門少主,我給你們兜着。”
“我今天倒要看看,被打死之前,他能不能算出我和聖女的緣分。”
拳腳像雨點一樣,落在少年身上,他嘴唇抿的緊緊的,牙關咬緊不願發出半絲痛吟聲。
公冶情眉頭緊鎖,這挨打的家夥看着像翊離。
少年本就有些泛白的臉,這會看起來更是面無血色,他嘴角溢出鮮血,似乎下一秒就要當場咽氣。
她不能再等了,召出自己的仙劍無影,一擊掃飛赤焰門的修士。
少年漆黑的眸子裡,紫衣少女從樹上一躍而下,發絲飄揚,衣袖翻飛,恍若神明。
公冶情握住他的手腕,探了探脈息,傷勢又加重了。
若說那日蔔卦後,少年隻是心脈受損,養幾日就能好。今日他内腑出血,恐怕沒有一半年的修養,是好不起來了。
她心裡思索,把翊離放在留雲山,天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旁的人跑來逼迫他。
若是他死了,平添一份害人緻死的業障。思忖一下,沒什麼别的好辦法了。
打定主意後,公冶情攔腰抱起翊離,少年面若白紙的的臉閃過一絲嫣紅,掙紮着想下來。
真是麻煩!
她伸手在他腦後一敲,懷裡的軀體瞬間失去力氣,白皙修長的脖頸垂落。
靈光一閃,少女抱着少年,傳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