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炀贊歎道:“婳蒽師姐果然博學多識,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什麼,以後我還得跟師姐多多學習才是。”
飛炀這馬屁拍的順溜,反而讓婳蒽有點不好意思:“什麼博學多識,這陰陽丸雖然稀有貴重,但也不是那麼的罕見,我蜀陽宮草木島上也有兩對,有幸見過罷了。”
一般對凡人來說,一顆可以起死回生的丸子必定是人人求而不得的好東西。但是這玩意兒對修道之人來說就不一樣了,修道者命硬,它隻能救枉死之人,普通修道者壽盡而亡的救不了,因此這東西在修道界反而不會特别的珍貴。
所謂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就說的這陰陽丸了。修士命盡了該死了就得死,吃啥也沒用,想要延長壽命隻能靠渡劫。當然,也不是完全無用,家底厚的修士還是願意備一對放身上以防意外。
婳蒽此話一出,飛炀心裡有了數,把紅木盒子收起來,不再多問。
兩日過後,三人果然坐上了通向蜀陽宮的船。
船體不算太大,可同時容納二十人左右。船隻結構簡單,沒倉沒頂,無帆無舵,無人駕駛,怎麼看都不是一座能夠遠行的船隻,停在一個十米見方的小池子裡,小池子邊有一汪細水,從島内森林深處流出彙入池内。
飛炀一行人上船坐下時,船上幾個人正在聊天,主要是聊關于修道大會的事。
一個衣冠整齊,靴不染塵的人把飛炀幾人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最後落到何執子身上。
此時何執子雙目放空,抱着劍坐的端端正正,眼前隻能勉強看到一些虛影和光線。
那人仔細看着何執子伸出手揮了揮,見何執子果然沒什麼反應,毫不客氣道:“喂,瞎道士,你是光明觀來的嗎?”
何執子覺得對方口氣不善,沒有回答。吳泌往何執子身邊靠了靠,微微擋住一點何執子:“喂,說話客氣點!”
那人笑笑,靠在椅背對着全船人大聲道:“看呐,這裡有個光明觀出來的瞎子!”
他一喊,果然有幾個人把視線投向何執子,有人好奇道:“瞎子,你認識何淩子嗎?”
何執子皺眉,不想回答。
“一個門派出來的你可别說不認識啊!”說話間這人口吻裡帶着挑釁。
這何執子雖然沒幫上過吳泌什麼忙,但是一路上還是挺關心吳泌的,因而吳泌挺把何執子當自己人,見那些人對着何執子口氣不善,幫着答道:“認不認得的,關你們何事?”
“那何淩子,一屆魔修,我們怎知道他的同門是不是也是魔修!”
何執子聽了終于開口糾正:“淩子不是魔修。”
“還說不是?短短不到十年,都已經跨入金丹了!”
何執子還沒聽說過這個,微張着嘴驚訝道:“他結丹了?”
吳泌不了解修道界,聽了不服:“練的快的就是魔修?你們也太不講道理了吧,看不得人天才練的快麼!”
這修道界,一般修士從開光到煉氣十年左右,勤奮點的百年可築基,金丹純屬看緣分,一般都得再花個百來年,像林之修方若言那種,不到十年就築基的已經是非常難得,算是天縱奇才,就那還是占着雙人心法事半功倍的紅利,像何淩子這樣十年就結丹的,的确有悖常規。
有旁人聽了吳泌的話笑起來,笑他天真幼稚不懂。吳泌跟何執子兩人嘴皮子不行,辯不過衆人,被一群人指指點點的回不了幾句嘴,看起來勢單力薄。
飛炀終于開口道:“是不是魔修又如何,他是搶了你們的還是偷了你們的,你們那麼不平?”說着他看了一圈衆人,意味深長道:“莫非,是嫉妒?”
衆人聽了,一下子無語。
魔修與道修,說起來界限的确難以劃分。硬要說的話,道修講究因果準則,容納天地靈氣,修身修性,水到渠成;而魔修,隻求功力快速精進,沒什麼心法,隻要不濫殺凡人,不踩天道的底線,為了修煉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
比如合歡宮,它的教義有悖人倫,但是沒有破壞天道準則,雖然會收集奴役龍弈用作修煉,但是龍弈這類人,超脫六道輪回,從本質上來說可以分到“靈石妖獸”那一類去,所以他們合歡宮到底算是道修還是魔修,至今沒個說法。
真真是魔修道修,傻傻分不清楚。道修指責魔修是異端,應該鏟除;魔修笑道修迂腐,唯力量至上才是正道。
有人聽了飛炀的話覺得不服,出來道:“那何淩子,到處狩獵修士,汲取掠奪他人功力納為己用,才有如此快速的進步。此等強盜行為,此等下流功法,難道不算魔修?”
飛炀聽了,回道:“若不是為了他手上的汲星秘法,有些人一個個送上門去,怎會被奪了功力?豪奪強取不成反被收,到底哪邊才是魔修?”
那幾人被飛炀怼的說不出話來,氣氛頓時劍拔弩張,眼看着要動起手來,婳蒽走上船來,一副老前輩口吻:“一個個在鬧什麼?坐好,準備出發了。”
婳蒽雖然也才煉氣,但是對着這幾個大多才開光的小子們還是有點威嚴,幾人這才平靜下來乖乖坐好。
吳泌拉着飛炀坐在自己和何執子中間,激動道:“飛哥,你好帥!”
此時何執子也感動,想對着為自己師弟辯解的飛炀說幾句感謝之詞,剛要開口,飛炀對着他低聲道:“令師弟雖還算不得魔修,但入魔在即,道長心裡有數就好。”
魔修和入魔,聽起來都有“魔”字,實則不是一回事情。魔修和道修,都會入魔,甚至凡人精怪妖獸,也會入魔,上一世飛炀就入魔了。入魔者性情大變,不再願意受天道準則的制約,無視因果報應,濫殺生命,做的過分了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
行事随心所欲的魔修比起修身養性的道修來說,更容易且幾乎最後都入魔了,基本沒聽說有哪個魔修證道成仙的,因而才有了魔修的稱呼。
飛炀這一句戳進了何執子内心的軟肉,有些事情,他不願意承認,也已經是事實,他這次來參加修道大會,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