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這個？”

江瀾看着餐桌上的拌面醬和老幹媽，鬼臉上滿是不認同，中午沐知節也這樣吃，連根青菜都沒有，營養不均衡。

“我不會做飯。”沐知節說，并不覺得吃兩頓拌面有什麼不對。

江瀾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道：“其實你可以點外賣。”

“不是隻有奶茶才能外送嗎？”沐知節吃着面，眼睛還盯着手機。

見江瀾站在桌邊不說話，沐知節還以為他也想吃東西。

“對了，鬼是不是也得吃東西?”

沐知節總算想起這茬了，重新絆了碗面朝江瀾推了推。

這段時間他對江瀾适應良好，隻是偶爾會混淆對他的定位，有時候認為他是鬼，有時候又覺得是個人。

江瀾并不餓，成了鬼後他便沒有所謂的饑餓感，但還是配合地彎下腰聞了聞那碗面，想也知道好吃不到哪裡去。

“大師，幹你們這行的從小都在山裡跟師嗎？”江瀾突然問，他記得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我是雙河大學畢業的。”提起這茬沐知節又不舒服了，雖然他大學上到一半無痛畢業是不錯，他之前學金融的，現在成了光榮的社會學結業選手。

沐知節不知道雙河大學在哪裡，是哪個檔次的，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事，還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為妙。

“你們學校還挺小衆。”江瀾笑道。

沐知節心裡一緊，知道不能再聊這個話題。

“得通過特殊的儀式才能讓你吃到東西。”兩碗面囫囵下肚，沐知節停下筷子，終于有了猜想，打算待會查查百科全書，“得給你上香。”

江瀾撐着下巴一想，好像是這麼回事。

話音剛落，客廳裡傳來拉窗簾的聲音，一人一鬼靜了，皆豎起耳朵，四目相對，彼此都很鎮定。

江瀾朝沐知節使了個眼色，指了指客廳，意思是他去看看。

沐知節放下筷子，左右手伸出食中二指模拟小人往客廳方向走，一挑長眉，意思是一起去。

“明天記得提醒我買線香，你要什麼口味的？”沐知節若無其事道，人已經挪到餐廳門口。

“經典款就行，我不挑。”江瀾道。

新家一樓廚房與餐廳相連，餐廳與客廳僅一牆之隔，聲音再次在一片安靜中響起時，沐知節快步沖到客廳裡，江瀾則直接穿過木隔斷，穿模似的站在沙發裡。

下午拉開的窗簾被拉得嚴絲合縫，地上還落了個鄰居送的蘋果。

江瀾在客廳裡四處打轉，電視櫃，收納櫃和吧台全轉了一遍，什麼東西都沒有。

沐知節卻很淡定，像是松了一口氣，說：“不是賊。”

“大師……”江瀾欲言又止，想說可能不是人幹的，可鬼又接觸不到任何實體，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沐知節擺擺手，他倒是要看看這鬼要做什麼，一般鬼需要避開活人，以免被活人身上的陽氣所傷，要怕也是鬼怕他才是，至于江瀾為什麼還能在人堆裡閑晃，沐知節也不知道。

上樓洗完澡後，沐知節翻開百科全書開始狂補常識。

他對妖魔鬼怪算命畫符這些東西格外感興趣，這是他之前完全沒接觸到的東西。

江瀾怕真的發生點什麼事，一直跟着他，看他又翻開那本奇怪的書開始閉目養神，過了好一會才翻到第二頁，内心不住感慨，大師修煉的方式就是不一樣，沒字的書都能看出朵花來，說不定哪天他還能見到傳說中的白日飛升。

沐知節完全不知道江瀾的感歎，百科全書知無不答。他打算在一樓給江瀾專門準備一間房，以後給江瀾上點吃喝的也方便，好像還得給江瀾燒點衣服，夏天快到了，鬼會熱嗎？不會吧，鬼自己就是個移動小空調。

沐知節微蹙着眉，垂眸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碎發垂在額間，襯得皮膚更白了，讓江瀾想起聊齋裡的鬼仙。

“江瀾。”沐知節合上書，頸間的玉珏取下，讓江瀾來拿。

書上說，玉珏能幫助鬼吸收陰氣。沐知節知道後晚上都把玉珏給江瀾帶着，白天要出門才讓江瀾往玉裡躲。

江瀾回神，接過玉珏，見沐知節合上書開始一臉嚴肅刷手機，便安靜地到飄窗坐着，把玩着他唯一能碰到的死物，瞧着夜景繼續出神。

他們都在等那隻鬼主動出現，敵不動我不動，沐知節認為打後手比打先手更适合他現在的情況，況且他們暫時沒在房子裡找到鬼，當務之急，得學習如何僞裝成原住民不被人……或鬼發現。

下半夜沐知節才躺下睡覺，睡前看見江瀾還背對他坐在飄窗上。

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來到新世界的第一個夢，仍是舊世界殘留的不愉快。

“弟弟三歲了還不說話，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哥哥開口早得很哩。”面容模糊的女人拿玩具逗他，對坐在沙發上看球的男人說。

“别瞎說。”男人不甚在意，沒看母子倆一眼。

轉眼女人和男人為大兒子慶生，生日宴整得熱熱鬧鬧，買了蛋糕叫了酒樓的餐品，一家人歡歡喜喜，小兒子默默記在心裡，掰着指頭數日子，自己的生日終于到了，父母卻一點表示也沒有。

“媽媽，今天我生日！”男孩會說話了，小心翼翼女人的衣袖，明亮的眼眸裡滿是期待，女人敷衍地點點頭，聲音輕柔又冷淡：“那弟弟生日快樂咯。”

“爸爸，今天……”男孩不死心，而男人正在通電話，指指自己的手機，示意男孩安靜。

後來男孩愈發沉默，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幹點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出門。

“知節也太内向了，成天陰陰森森，不讨喜。”女人自顧自和電話裡的朋友抱怨，“哪裡！我向來一視同仁……也是，家裡孩子有一個出息就好了。”

男孩端着水杯，面無表情轉身，母親嘴裡出息的哥哥無聲站在他身後，眼神輕蔑地看向他。

手機聲響，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聲，沐知節從床上睜開眼睛，關掉鬧鐘，玉珏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枕邊。

真無聊啊，沐知節想，這就是把江瀾朋友吓得情緒亂飛的噩夢嗎？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毫無攻擊力。

“昨晚沒動靜嗎？”洗漱完後，沐知節戴上玉珏，問江瀾。

“沒有。”江瀾昨晚坐到天亮才回玉珏裡，一個鬼影也沒看見。

聽沐知節這麼問，江瀾料想那鬼可能來過，好奇地問：“大師，你做夢了？”

之前他那朋友夢醒後頭天哭得稀裡嘩啦，後來吓得幹嚎，再後來情緒低落，整個人都蔫了，沐知節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大師不愧是大師，見多識廣，一點都沒被影響到。

“沒什麼，夢見一群人機，無聊爆了。”

沐知節背上胸包，出門前故意大聲說出自己的感想，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江瀾在玉珏裡樂了半天，出門後才道：“你和鬼玩三十六計。”

“難不成還和他桃源結義？”沐知節面無表情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