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不起!!”
沈長秋慌不擇路松開手,懷裡的人直接摔在了床上。
“哎?”彈簧床墊和大花朵的被子接住了她,嚴甯又氣又好笑地在床上彈了幾下,扶着抽痛的脖子右側勉強坐直身。
整個人陷在沈長秋床上的花瓣裡。
“不好意思!我什麼也沒想,我就是看你睡得很難受!”沈長秋後退幾步,端起手瘋狂搖擺,指着沙發,“那個沙發,它、它不适合休息……會落枕的!”
沈長秋的臉像熟透的番茄,頭發似乎都炸了起來。
“嗯……感受到了……”嚴甯皺起眉看了他一眼,僵硬地活動酸爽至極的脖子。
她右側的斜方肌感覺快被拉斷,方才頭發吹得差不多,隻是靠在沙發上等沈長秋出來,不想一閉眼就睡着了。
而她在夢中走着走着,突然一腳踩空,墜落的恐懼感還沒來及得冒出頭,人落在了柔軟的棉花中。
但她脖子疼,還是醒來了,這才發現沈長秋抱着她往床上送,甚至還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那怎麼不叫我?”嚴甯問。
“我看你很累,然後剛才你快掉下來了,我……你現在回家嗎,我送你吧?”沈長秋光着腳站在地闆上,一米八的大個子格格不入立在幾米外,就像這裡不是他的房間、他的家。
“幾點了?”嚴甯扭過頭看向窗外,夜影深深。
“快12點了。”沈長秋看向挂在牆上的鐘,走至衣櫃,打算給嚴甯找個外套,“上次你說順路,你住哪個小區?”
“算了,太晚了。”嚴甯歎了口氣,“你喜歡這種被套?”
“啊?”沈長秋從衣櫃裡鑽出頭,費解地看向嚴甯,“算了”是什麼意思,是要留在這裡麼?
但她說被套,沈長秋這才注意到他的被套,是昨天才換的五顔六色的大花朵!他一個大男人蓋這種小女生的東西,太羞恥了,他又覺得自己蠢得無可救藥!這裡為什麼沒有能容納他的地縫呢!?
“那是……積分換的,隻有幾種,剩下的都是那種富貴牡丹……”他尴尬摳起腦袋,找了件白色衛衣,輕輕地放在一邊的沙發上,“你說算了,是?”
嚴甯擡起頭,看向懵懂的沈長秋,覺得自己确實有些唐突,悄聲歎了一口氣,打算回距離一小時路程的自己家。
“沒事,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就行。”她準備下床,下意識将過于寬大的袖子撸上手臂,右手小臂外側一道細長發紅的傷痕露了出來。
七八厘米,不深,像是在河裡被什麼劃到的,已經沒有流血了,白細胞占據了主要地位,正在修複這道疤。
“你受傷了!?”沈長秋看見驚呼,他走近床邊,覺得距離太近又後退一步。
嚴甯翻轉手臂,這才發現自己的傷口,才感覺到疼,她又翻開袖子,果然,衣服還是留下了淺淺的一道紅痕。
“沒事,小傷而已,衣服弄髒了,很抱歉,我賠給你。”她說,将袖子放了下來。
“不行,河裡很髒的,感染了怎麼辦,我有酒精和創可貼。”
沈長秋蹲在地上,從書桌下抽出紙箱翻翻找找,拿出了酒精,棉簽,紗布,創可貼。除了這些,裡面貌似還有很多藥,感冒藥,胃藥,消炎藥。
嚴甯皺起眉:“你怎麼什麼都有?”
“就是……有備無患……萬一呢。”沈長秋收拾好,拿着那堆材料,提了把椅子走近。
嚴甯本想自己來,但還沒說話,沈長秋坐在床前椅子上,先擡起了她的右臂:“我看看傷口深不深。”
說着,袖子被沈長秋一截一截翻了上去,他的動作很輕柔,卷得很是平整,而且,他垂目時,睫毛過分的長。
“疼嗎?”他擡起頭,認真地問。
“不、不疼。”嚴甯突然打了結巴,側過頭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棉簽沾了酒精,順着傷口輕輕滾動,析出的透明組織液被抹去,點點血絲又滲了出來,棉簽頭很快染上紅色。
“忍一忍,消個毒就好了。”沈長秋扔了棉簽,下意識低頭輕輕向傷口吹氣。
嚴甯愣了一下,他吹出的涼風帶走酒精的蟄痛。
“不暈血了?”她問。
“這也沒什麼血……”沈長秋低聲說,又取了一根棉簽,“倒是你們,雖然辛苦,但這種小傷也不能忽視,萬一感染嚴重了怎麼辦。”
“那就可以休息休息,還挺好的。”嚴甯打趣道,顯得很是随意輕松。
“不能胡說。”沈長秋擡起頭看了一眼說話不忌口的嚴甯,無奈歎了口氣,愧疚地說:“今天救人,真的很抱歉。”
“抱歉什麼?”
“讓你先跳下去了。”
“我是警察,這是我該做的。”
“這很危險,萬一我不在呢?”
“那你說,要是沒碰見你,我應不應該救?”嚴甯直言。
沈長秋滾動棉簽的手一滞,沒有回答她,隻是再度輕輕朝傷口吹氣,不過這次,更加小心。
如果嚴甯不跳河,根據當時河邊人群稀疏的數量推算,水又急,那個不會水的小孩很可能堅持不了那麼久,那麼明天,手機上又是另一則新聞。
“好了,再包上紗布就行了,創可貼太小了。”沈長秋用左手手背輕輕擡着嚴甯的手腕,右手取了卷紗布。
“嗯?!不用包了。”嚴甯瞪大眼轉過手,讓開些距離,這麼點傷還要大動幹戈包起來,怎麼看,都覺得矯揉做作。
“聽話,睡覺蹭到了怎麼辦。”沈長秋微微皺了眉,執拗抓過嚴甯纖細的手腕拽了回來,他的手指寬大又修長,輕輕松松就握住了。
而且他的語氣,仿佛二人沒有任何邊界感,就像是熟悉的老朋友一樣自然。
肌膚相觸,嚴甯的氣息聲加重,卻也沒有拒絕,老老實實讓那卷紗布一層一層繞上了她的手臂。
“以前,有帶女孩回過家嗎?”她問。
“嗯?怎麼會有,連女朋友都沒有。”沈長秋擡眼笑了一聲,眼神掃向四周,“以前都是住學校,而且你看這裡,這麼破,還有這個被套……”
沈長秋真的後悔極了,他要是知道嚴甯會來,斷然不會鋪這種丢人的東西。不,如果不是這個意外,他也不會邀請一個隻見過兩次面的女孩回家。
太不尊重,自己更不應該期望她今夜留下來。
“被套……挺可愛的。”嚴甯輕笑評價,又看向滿床的花瓣支吾,“我今天……我能留你這嗎?我沒帶鑰匙,放單位了。”
沈長秋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擡起頭。
“不方便也沒事。”她又說。
“當、當然可以!”沈長秋頭上下點得像敲木魚,“我睡沙發就好!你、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
沈長秋的臉又浮出一層薄紅,他似乎隻要一害羞起來,說話就會結巴,他忐忑的看向嚴甯,等待她點頭,可她的表情突然有些扭捏。
她摸着肚子,眸光閃閃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我……餓了……”
咕……
很不湊巧,嚴甯說完,輕輕的咕叽聲從她身體裡飄了出來,她側過頭,薄唇抿得發翹。
“我去買!你想吃什麼!?”沈長秋迅猛站起身,說話間已經沖到了門口的鞋櫃前。
“等等。”嚴甯叫住他,沈長秋疑惑回頭,她好奇問:“你有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