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警官……”沈長秋捂着發痛的腦袋,“我真的不是……”
當年在大學,沈長秋也是這麼和室友解釋的,可他們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大聲嚷嚷,像極了此刻的程江——如果沈長秋座椅下有個一鍵彈射的按鈕,他一定會按的。
新時代開放程度是高,沈長秋自己本身也沒有讨厭這種人,最多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誰也禁不住次次騷擾啊!
因為,沈長秋用“你誤會我了,我不是”拒絕了那個學長後,并沒有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在内部圈子隻留下了“難追”的名聲。
難追?他隻把他當普通男性朋友才跟他聊天的!
他很後悔,當時不應該那麼客氣,應該直接甩出極緻的髒話問候學長的家人。
但現在誤會他的程江是個警察,沈長秋不怎麼會罵人,試圖張了張嘴,還是憋了下去。辱罵警察,似乎不太明智。
“啊不是嗎哈哈哈哈?不是就好……哈哈哈……”程江勾起單邊唇幹笑,臉色變得漲紅。
“程警官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沈長秋單手将頭發捋至腦後,降了些車窗,微風吹上他燥熱的面頰。
如果程江一開始就覺得他是同性戀,不可能現在才表現得這麼恐同又莫名其妙,一定是有什麼因素讓他這麼猜想,這或許和嚴甯有關。
程江聽到沈長秋的詢問,側過頭看了一眼,又被燙一般挪了回來,似乎還是懷疑他的性取向。
“你長得……唉,我實話說吧……”程江像洩了氣的皮球,随後,打氣筒又打進怨氣,“……她……她對你不一樣!”
“不一樣?”沈長秋眼睛亮了起來。
程江一股醋意,但也不藏着掖着,嘶了一聲,直言道:“怎麼說呢,從我認識她開始,除非必要,她絕對不會主動和男人肢體接觸,連我認識這麼久都不行,更别提到陌生男人家裡洗澡睡覺了……沈長秋,你們以前真不認識?”
“你覺得我們應該認識?”沈長秋腦子裡的某根線突然繃緊,“你知道她小時候在哪出生的嗎?”
“出生?這我怎麼知道,但她是從北京來的。”說實話,程江并沒有問過嚴甯這種問題,甚至沈長秋上次問嚴甯是不是有别的名字,他其實也不知道,但他下意識覺得不會有錯。
“沈長秋……”程江扭過頭,表情有些糾結:“她說你認錯人了,你要找的人不是她。”
沈長秋一路的心情跌宕起伏,現在又沉在谷底,這時,車停在蘭河橋片區的派出所前,外面人來人往,可程江似乎不打算下車,一手将沈長秋打開的車窗升起,另一手還握在方向盤上。
程江望着前方自說自話:“所以我就想你是不是……咳,不喜歡女的……哎,你可别生氣!不過我也不是沒想過,她會不會也不喜歡男人……畢竟她從來沒對哪個男人有興趣……”
程江奇怪的腦回路讓沈長秋突然懵了,難道嚴甯也把他當同性戀才如此沒有防備的嗎?深更半夜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家裡……
他猛然低頭看向自己穿的衣服,是淺藍色發白的牛仔褲和灰色的寬松短袖,這不是很普通嗎?他又慌忙擡手摸向自己的五官還有頭發。
他這模樣,像喜歡男人嗎???
“你喜歡這種被套?”
“你怎麼留長頭發?”
“以前,有帶女孩回過家嗎?”
沈長秋摸到自己腦袋後的小尾巴,腦海出現他積分換的五顔六色的大花朵被子,回想那天嚴甯在他家借宿時的話。
她說被套挺可愛的,她說長頭發挺好看的。
而沈長秋說什麼來着,說自己連女朋友都沒有過!
不會吧!!大中午的,沈長秋冷汗直冒,内心焦躁不安,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太gay了。
沈長秋思考的同時,程江也很是不解,他使勁渾身解數,這才能靠近嚴甯一些。
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人質,直接橫插進他們兩人之間。甚至昨天,嚴甯是自費買了那部三千元的手機,還要程江假裝是家長給的。
不懂,不理解,程江憤憤不平,問了嚴甯,她倒是直說對沈長秋沒有興趣,不認識他,隻是看他可憐。
今天看沈長秋是挺可憐的,還在便利店上夜班。
程江的腦回路卡了殼,他隻能往極端的方向猜測了,要不然沈長秋喜歡男人,要不然嚴甯喜歡女人,他倆不是“姐妹”,就是“兄弟”。
不不,不可能,盡管沈長秋看起來清秀,他現在這種惶恐的應激反應,感覺頭發都炸了,看起來是個正常人。
“你别想太多,我就是随便一猜。”程江竟然開口安慰沈長秋。
沈長秋吞了吞口水,“呃……沒事,程警官,你說這麼多,不打算追她了嗎?”
“你說什麼?”程江驚恐轉頭,難以置信,“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沈長秋看着滿臉寫着醋意的程江,無奈點頭。
“好吧好吧,其實也無所謂,沈長秋,”程江歎了口氣,神情突然嚴肅,“我不管你對她什麼想法,我隻想再問你一個問題。”
程江看向沈長秋,目光深邃,車内的氣氛頓時壓了下來。
“你覺得,你能保護她嗎?”程江低聲說,“你應該清楚,我們這種情況,隻有我能守在她身邊保護她,我們曾經是同學,現在是隊友,你現在也還是學生吧,就算考上研究生,你還要上三年學,沈長秋,别的我也不想多說了。”
程江的話說得很慢,說完後兩手攤開,似乎在示意這輛保時捷卡宴的價值,沈長秋逐漸感覺天旋地轉,頭痛了起來,甚至血液都凝固了,他也明白了程江找他真正的目的。
程江無所顧忌的表達了嚴甯對他的冷淡,毫不在意沈長秋什麼看法,什麼态度。
因為,程江絲毫沒有将沈長秋視作對手。
确實,沈長秋這才察覺他坐在一輛一百萬的車上,他這輩子,可能都掙不到一百萬,他現在隻能賺15元一小時的便利店夜班,要不吃不喝連續工作20年才能湊到。
自卑像是煤氣罐跑了氣,不安和惶恐充滿了他的内心,似乎下一瞬就要炸開了。
然而最重要的,是程江最開始問的。
“你能保護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