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念着書上的口訣,試着兩指發力,果然打下來十幾片楓葉,好似漫天飛舞的紅蝴蝶。
上乘仙法就是好用!
她幾乎沒費什麼力氣。
茱青欣喜地看看自己的手,準備再試試别的法術,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呵斥。
“住手!”
猛然回頭,迎面走來一位小仙官,身着素白道袍,背着兩把劍。
他臉色陰沉,已然帶了幾分怒氣:“這是仙君親手培育的楓樹,還是從南極仙翁那兒要來的苗子,精心照顧近千年,修剪澆水親力親為,你怎麼一來就毀壞這麼多葉子。”
茱青自知理虧,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仙君叫我練功,我不知道該拿什麼練,剛好它在旁邊…我知道錯了,還請仙君寬恕。”
“果然道行淺,不知高低沒有規矩。”他極為不屑地将木劍抛給她,“仙君讓我教你練劍,拿着吧。”
之後有許久的時間,茱青都在和這位仙官練劍。
直到不用法術,茱青已能和他過個二十幾招。
茱青用袖子擦擦頭上的汗,勉強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他冷哼一聲:“馬馬虎虎。”
不知道是不是露華宮的神仙都喜歡走高冷的路線,他冷哼時的表情聲音,還有嘴角的弧度,簡直和翊貞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小花妖,仙君的安危可托付給你了。”他挽了個劍花,收起利劍。
茱青反駁:“我不是花妖,我是花仙,我有仙籍在的。”
他說:“仙君說的,院裡有個小花妖等我教本事,你還敢說你不是妖?”
茱青忽然想起她和翊貞初見那日,他走時就稱自己為“小妖”,而她當時沉浸在得意的氛圍中,完全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如今看來,有些事還得一開始就說清楚得好啊。
“你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沒一點妖氣。”茱青轉了個圈讓他看,他也不仔細看,隻留給她一個背影。
“好好練吧。”
天上的日子可真難熬,從那之後茱青就再也沒見過那位仙官的面,也沒再見過翊貞。
茱青有自己的小屋子,隻允許在自己的院子裡練習法術,不許擅自出院子,偶爾在門口看到一兩個仙娥,也是匆匆就離開,不會輕易和她說話。
沒來過天宮之前,茱青真以為神仙過得是最好最快活的日子。
現在看來,神仙也是寂寞的吧。
要守着一層看不見的規矩,不能去不該去的地方,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而茱青作為最末等的小仙,因着特殊的原因,才能有機會來到天上,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就在她無比想念南恒山,想念洞前和她鬥嘴的精怪時,翊貞來了。
茱青坐在屋檐下的台階上,靠着廊柱發呆,連他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翊貞手一揮,掃去階上的塵埃,坐在她身邊,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仙君。”茱青本能要站起給他行禮,他伸手阻止,茱青隻好又坐下。
她問翊貞:“仙君找我何事?”
翊貞說:“按照凡間的日子算起,你來露華宮已有十個月,還有兩個月就要随我一道下凡,我既将生死托付于你,當然要來看看你有沒有護住我的能耐。”
茱青還沒想好怎麼給他展示自己的能耐,院中突然又出現一個翊貞。
是分身術。
階上坐着的翊貞揚了揚下巴,示意茱青對他的分身動手。
即便是分身,面前的翊貞也不容小觑。
木劍的劍氣絲毫不能近他身,而他赤手空拳也不躲避,僅僅是周身的金光就能和茱青一搏,他似乎不滿她因他的身份未使勁全力,金光的鋒刃越發淩厲,逼得茱青不得不拼盡力氣去擋。
直到木劍微弱的紫光逐漸消散,一股強勁的力道沖着茱青劈過來将她打出幾丈遠,摔在地上回過神才覺得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勉強站起身卻吐出一口血,木劍也斷成了幾片殘破的木頭。
明明說好隻是比試,他出手怎得如此狠辣。
茱青抹去嘴角血迹,站在翊貞面前直視他。
茱青道:“我好歹也是仙君的弟子,仙君這是何意?”
“弟子?”他譏諷地笑笑,“南恒山腳下不知名的小仙,也配做我的弟子?”
他說這話時,眼皮都沒擡。
茱青心口發酸,這話也太傷人。
翊貞不緊不慢起身,從她身邊走過時隻留下幾個字。
“再練。”
他一出院子,茱青進屋撲到榻上,把頭埋在被子裡猛捶床鋪。
十個月的苦練,茱青早已和從前有了天壤之别,可再苦練如何能敵得過一個幾千年的老神仙,他分明是心情不好來刁難她。
否則怎會非得把她打吐血才停下。
她雖身份低微,但也是要臉的。
心情平複下來,茱青走出院子,恰巧遇到到露華殿外教她劍術的仙官,他沒告訴過茱青他的名字,此時此刻她也不在意了。
茱青說:“我要見仙君。”
他不耐煩道:“仙君正在打坐,不見外人,你找仙君何事?”
茱青直言:“我以為仙君留我在露華宮,是真心要教我仙術。如今仙君非但不教我,還将我打傷,可見仙君從未接納過我。若是仙君覺得留我在身邊實在勉強,或因我是散仙而有失身份,仙君大可直說,何必先給我甜棗,再打我一巴掌,我自己離開就是。”
話音剛落,身後有聲音傳來:“離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