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些想他，但她說不出口，劉姨不知真相直直說出來，她像是被人踩住尾巴的貓，推開翊貞徑直竄回屋裡，死死關上門。

過了半個時辰，翊貞端着飯菜敲門，要與她一同吃晚飯。

茱青心情早已平複，翊貞也不再提剛才的事，兩人都默契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吃完飯閑聊，茱青道：“明日您還要出診嗎，還有十天過年，您何時可以休息？”

“嗯，一直到二十八，差不多可以關門歇業，後天可以休一日。”翊貞道，“你有事？”

“沒事，我明日陪您去醫館吧。”

說到底，保護翊貞才是茱青來凡間的正事。

一向愛惜自己的翊貞卻拒絕了她：“不用，這次在醫館很安全，還沒遇上什麼麻煩，你應該也沒感應到護身符的異樣。你就留在竹園，好好提升修為，我要是猜得沒錯，你陪着公主，松懈了好幾日吧。”

茱青沒有否認，以前和翊貞一起時她每晚都抽出一兩個時辰運氣打坐，和趙婉清在一起時身邊總是有人，她怕被人撞見，已中斷許久了。

翊貞道：“那你就留在竹園專心修煉，不要偷懶。”

茱青乖巧答應，收拾碗筷拿去廚房。

夜裡茱青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次回來翊貞對她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兇她，甚至還比以前更溫柔。

剛下凡的翊貞是什麼樣她還記得清清楚楚，仗着身份欺負她，把她當丫鬟使喚，兩人拌嘴拌得多兇，翊貞還故意使壞讓她吃那麼幾次虧。

這次呢，翊貞看見她哭還會哄，還輕輕抱了她一下。

不對不對，茱青搖頭否認，她第一次被法力反噬，也是翊貞把她抱在懷裡喂藥，隻不過她當時身體虛弱完全沒在意這些，差點給忘了。

和她拌嘴吵架的翊貞，會溫柔關心她的翊貞。

到底哪個才是他？

茱青雲裡霧裡，或許兩個都是他。

她太年輕了，剛變成人不到三四百年的小仙，怎麼會輕而易舉看透一個活了快一萬歲的老仙。

翊貞休息的那一日，茱青特意叫他一起去買紅紙和爆竹。

翊貞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露出幾分笑意，眼尾的痣也跟着晃動，他從自己房間拿出幾副對聯給茱青，笑道：“醫館給的，還有一吊豬肉和幾包點心年糕，一筐橘子，都是看病的老百姓送的，除了這些，你看看還缺什麼，一起買回來。”

茱青接過對聯詫異不已，呆呆道：“您在醫館混得這麼好了？”

能讓老百姓心甘情願送禮物，除了醫術，為人處世也不可缺，茱青想起來了，翊貞對來看病的百姓，确實都和顔悅色，十分同情。

臨近新年，永安城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屋檐挂滿喜慶的紅燈籠，有錢大方的老闆用紅布挂在店門外，為的是讨步步高升的口彩。賣糖果瓜子花生的商販擺滿一整條街，對面一排則是賣橘子蘋果梨的果農，有心的果農把水果堆成尖尖的塔型，更招來往行人的青眼。

茱青買了幾兩瓜子花生抱在懷裡，翊貞無奈地笑笑，從她手裡接過紙包。

等他們回去時，翊貞十個手指皆挂滿了吃食。

茱青放下手裡抱着的屠蘇酒，一點點取下翊貞手上的麻繩，翊貞修長的手指被麻繩勒了一路，印出幾道深深的紅痕，茱青揉了揉紅痕，懊惱道：“下次不買這麼多了。”

她喜歡凡人熱鬧喜興的節慶，南恒山地處深山層巒疊嶂又遠離塵嚣，長年累月的安靜，生生逼出她愛熱鬧的性子。

翊貞唇角微揚：“不礙事，可惜你喜歡的那盆花拿不下了，不知明日再去還有沒有。”

路過一處花市，茱青盯着一盆開得正盛的水仙不住地看，不巧兩人都分不出手來拿，隻好悻悻作罷。

茱青忙道：“賣沒了也沒關系，我看後院有株梅樹，趙公子送過我一束紅梅，插瓶可好看了，咱們也多剪些紅梅來，又香又好看。”

翊貞眸子微暗，語氣無端多了絲生硬：“他還送你花？”

茱青不覺有異：“對啊，他說是王府種的梅花，給我和八公主一人一束。我還想他突然這麼客氣幹嘛，結果是為了讓我多教教公主。”

盡管翊貞不大信趙恒這話，茱青不上心的态度還是讓他心裡好受些。

他也明白自己不該把趙恒當回事，趙恒再厲害還能把茱青拐跑不成，可自己的小徒弟被人不懷好意地盯着，小徒弟還給那人的妹妹做師父，他怎麼想怎麼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