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時南鏡的第一反應,那刻刀用得跟外接的骨骼似的,非常聽話。
還有就是熟悉,這手越看越覺得眼熟。
時南鏡默默盯着屏幕,一隻眼睛博主幹活,一隻眼睛看着彈幕的閑聊。
【看了快三個月了,這主播挺厲害的,不過最近都沒有開大件,都在玩這些小玩意兒】
【啥?什麼大件?我以為主播隻雕巴掌大的】
【之前做了個大活,不過也不算特别大吧,小臂那麼長一圓筒,我來得晚了,也就看到個收尾。】
【我知道我知道,有山有水的,看科普那叫浮雕】
【主播這些東西真不賣啊?】
【不賣,之前有老闆看上了,給主播砸禮物,主播也沒答應賣給他】
【得,那就隻有看看了】
時南鏡看着彈幕,對這主播大概有了個了解,開播時間不長,半年多,不愛說話,開播就是埋頭雕,開播時間也不固定,下播也同樣猝不及防。
很好,很有個性。
時南鏡低頭又啃了口西瓜,都要被風吹熱了。
小院裡點了蚊香,不然晚上坐院子裡,一會兒就能被蚊子擡走。
主播動作很快,不知道是功力深厚還是做的東西簡單,時南鏡已經看出了這是什麼東西。
或者說不是一個,而是一串。
主播做了一串風鈴。
鏡頭裡,主播一隻手拿着細麻線把形态各異的小物件串了起來,最上方,就是剛刻的那東西,一條有些怪異的魚?
時南鏡眼神複雜地看着這串風鈴綁上最後一個零件。
主播将風鈴提了起來,鏡頭動了。
更多的桌面進入了鏡頭裡,主播估計離遠了一些,除了完整的風鈴外,還有提着風鈴的手臂,以及胸膛。
時南鏡本來覺得不太确定的,沒那麼巧吧,現在一看,可不就是這麼巧麼。
那件衣服,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個多星期前,還穿過。
他想起了離開栗重鈞家裡的時候,栗重鈞塞給他的小魚木雕。
這麼喜歡雕魚的嗎?
他離屏幕近了一點,想看看這東西到底有什麼趣味,雕了擺件不算,還要做個木風鈴。
屏幕裡,主播提着風鈴晃了晃,風鈴沒有聲音。
雖然都是用的很輕的木料,可畢竟都是實心的,沒有聲音可太正常了。
不過沒有聲音的風鈴算風鈴嗎?
時南鏡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直播間已經黑了下來。
主播下播了。
時南鏡看着屏幕上的時長,2小時。
這麼快就2小時了,他一點沒感覺到時間過了這麼久。
西瓜早就啃完了,地上淌下去的汁兒都被土地吸收。
屋裡傳來外婆的聲音:“乖乖,你西瓜還沒吃完呐!都要吃馊了!”
時南鏡連忙把手機揣進褲兜裡,把椅子提回牆角:“吃完了,早吃完了。”
一手掀開簾子進了屋。
發現了栗重鈞開直播的事,時南鏡沒有刻意去問栗重鈞,就讓他靜靜躺在關注裡。
轉天晚上,時南鏡就在小棗燒烤碰到了栗重鈞。
他随便點了幾個串,一手玩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吃着。
時不時擡眼看着栗重鈞進進出出。
時南鏡放下最後一根簽的時候,輪椅停在了他身邊。
“吃完了?”栗重鈞問。
時南鏡點點頭,把最後一點可樂也喝了幹淨:“不忙了?”
“他們弄着就行。”栗重鈞回。
時南鏡說着話,視線不由往栗重鈞手上走,昨天看了這雙手整,兩個小時,手上的紋路都快記下來了。
栗重鈞看時南鏡盯着他看,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怎麼了?”
沒發現什麼不妥。
時南鏡沒說話,冷不丁伸出手來,握住栗重鈞右手,舉了起來。
栗重鈞條件性反射往後縮,手上的力一下收緊。
時南鏡一隻手握住栗重鈞的手腕,一隻手把栗重鈞的手指攤開。
無名指和中指上都有老繭,時南鏡按了按,硬的。大拇指上有傷痕,大部分已經泛白。
栗重鈞定在原地,沒了動作,任時南鏡捧着他的手翻面地研究,一會兒這捏一下,一會兒那兒按一按。
麻麻癢癢的感覺從指尖像涓涓細流,傳到手臂,彙聚到心髒。
等時南鏡把手還回去的時候,栗重鈞已經徹底面無表情,他把右手壓進左手裡,指尖仿佛還在發麻。
一個不問,一個不解釋,時南鏡掃碼付了款就站了起來。
栗重鈞要送,被時南鏡一把按住了輪子。
“既然不忙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栗重鈞點了點頭。
時南鏡揮了揮手就離開,蓦地,他轉過身看着栗重鈞道:“對了,我那天碰到了你爸,是你爸吧?在式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