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沈靈珺還要往下說,梁既安卻挖了一勺蛋糕送到他嘴邊,輕笑着道:“我對你不好嗎?”
這個動作他做得自然,沈靈珺張嘴吃得也自然,搖了搖頭道:“不是啊,我隻是覺得人一直做自己違心的事情會不開心。”
他看向梁既安時,眼神中的困惑不似作假。
梁既安也在看他,他發現沈靈珺似乎是在可憐他,但這小孩的眼裡又沒有半點讓人覺得冒犯的地方,因為那不是上位者對下位者施舍般的憐憫,隻是單純地為他感到難過。
當然,即便是施舍,如果沈靈珺願意,他也會甘之如饴地接受。
梁既安忽然意識到沈靈珺其實十分矛盾,就像他明明有時候害怕自己,但在他面前從來不會掩飾那些真實的情緒,明明害怕被丢下,但卻還是會告訴他如果他不願意的話,自己也可以主動離開。
幼年時期家庭的愛和同伴對他的遠離讓他格外地渴求感情的純粹,他必須時時刻刻都确保身邊有大量的愛将他包裹住,且論迹不論心這種理論在他這裡是不成立的,他要别人發自内心地對他好。
那些掩蓋在虛假面具下的東西他會迅速地比誰都先發現。
如果梁既安隻是給他錢而不過問他,他的不安會比現在高出更多。
同樣,當一個人真正對他好的時候,他會很快對這個人産生依賴,就像周舒南親近他,他就真的會不設防地把他當朋友,阮寄川來跟他獻殷勤,他也會覺得阮寄川是個好人一樣。
所以梁既安必須要拿出更多的、不一樣的愛來将他護在身邊。
蛋糕吃到一半,沈靈珺手裡的勺子被人拿走了,梁既安道:“等會兒還要吃晚飯,留點肚子。”
“我沒有在做違心的事,至少這件事不算。”
“一定要說的話,我還應該感謝他讓我把你接了回來。”
這個回答在沈靈珺的意料之外,他呆愣愣地維持着原有的姿勢看着梁既安,像是不敢确認,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長到十八歲,沈靈珺的自我認知相當割裂,他當然知道自己長得不壞,性格應該也沒有很差勁,可他就是不理解為什麼同齡人總是會疏遠他取笑他,從小到大碰到的同學總是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捉弄他,看他哭了又過來哄,長大了之後他好像明白些什麼,那是一種别扭的喜歡和招惹,但無論如何都披上了一層惡意的皮,那不是正常的表達。
梁既安看着他的眼睛道:“當然是真的。”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你隻要是你自己,就已經很讓人喜歡了。
他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如果說他的确在做什麼違心的事情的話,那就是他不得不控制好自己時不時對沈靈珺冒出來的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有時候他慶幸他那偏執得幾乎嚴苛的自我要求。
讓他遵循着父母的遺言,也讓他始終保持着和沈靈珺之間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