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爹滿臉的血污,仰面朝天躺在炕上,身軀疼得微佝偻着,隻能用微弱的聲音說:“芹姐兒,是爹沒用。”
擡人回來的正是之前跟王二柱在門房胡謅的兩個門房小厮,兩人把烏爹放到外間炕上,不懷好意的把烏芹兒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這樣貌美的小娘子,也難怪王二柱想着。
“我爹這是怎麼傷的?”烏芹兒目光泠冽盯着他們問。
“不關我們的事啊,你爹是和王二柱打架鬧的。”
“這可是你爹先動的手,怨不了旁人,管事的也說了,他們是私鬥,罰了月錢。”
說完兩人推搡着,擡着空門闆走了。
烏爹一輩子老實本分的人,烏芹兒怎麼都不能相信他是能先動手的人,什麼事情讓他這樣生氣?又想起關于自己的流言蜚語,一時所有的酸楚憤怒纏繞上心頭,淚珠不能遏制的湧出。
“爹,你先别動。”烏芹兒用濕帕子輕拭着他臉上風幹的血塊,牽動了傷處,鮮血又從鼻梁傷處滲出,烏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也悶悶的,疼得臉上滲出冷汗來。
烏芹兒自己不敢亂動了,急忙起身去尋大夫,又叫人幫忙去找烏豆豆回來。
烏芹兒是跑着去的,還是去的上次的那個醫館,付了十文錢的出診費,那老大夫簡單問了一下傷情,被烏芹兒催着收拾了随行的醫藥箱,立即有小童子背了,烏芹兒拉着他往回趕。
這頭烏豆豆已經回來了,在屋外就能聽到他哇哇大哭聲。
烏爹鼻梁骨斷了,胸口也有瘀傷,大夫處理了傷口外傷用了藥,就用繃帶将烏爹半張臉裹了。
烏芹兒送走大夫,囑咐烏豆豆在家裡把爐子點起來,拿着藥方去抓藥去了。
抓完藥,身上的錢又有些吃緊了,這一劑藥最多能吃兩天,大夫說這藥需要吃半個月,還有每日需要外敷換的藥膏。
日子仿佛又回到母親病重時的拮據,窮苦人家是生不起病的。
烏爹受了傷,下午的活烏芹兒也沒去,自己在家裡守着,叫鳳霞給她告假。
晚上鳳霞回來,烏芹兒正坐在燈下打絡子。
鳳霞也撿起一根彩線在她身邊坐下,細細的手指挽着絲線,擔憂的看着烏芹兒輕聲說:“今日張廚娘聽說你告假臉色就不太好,明日你早些去,當心些,别叫她抓住了錯處。”恐怕是她以後還有為難烏芹兒的時候,說不準是不是向廚娘臨走對她有什麼吩咐。
向家這頭也不安穩,向家大郎才把藥碗端進去就聽屋裡當啷一聲,向廚娘聽了動靜,貼在門邊,終究是忍着沒進屋。
向大郎從屋裡端着碎瓷碗出來:“不肯喝,砸了!”
向廚娘氣得把手裡的抹布一丢:“愛喝不喝。”
一天天的真的真不叫人省心,原本婚事反悔向廚娘叫瞞着向陽,等他好些了再告訴他,索性他因為腿傷,現在躺在榻上動不了,屋子都出不了。
都是下午那梁家的過來一趟,帶着他們家的小鬼梁子恒,在這裡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估計那小鬼撒謊去解手的時候,遛進去跟向陽說了,向陽氣得晚飯都不肯吃,一家人嘴皮子磨破了,誰也撬不開他的嘴,現在連藥碗也砸了。
這個烏芹兒,向廚娘自認為自己是有些看人的眼光的,本以為她是個有傲氣的,自己把狠話說了,外頭這些人聽了,想必傳出的話也不好聽,依她的氣性能斷得利落,等到時候向陽病好了,事已成定局。倒是沒想到還是個有心機的,知道使個孩子來傳話,真是塊甩不掉的膏藥。
“娘,再煎一碗吧,不吃藥哪行?昨夜熱才退下去,等會兒怕又要燒起來。”
向廚娘到底隻是嘴硬,又起了爐子,重新煎了一碗,輕手輕腳端進屋裡,就見向陽怄氣整個人蒙在厚棉被裡。
向廚娘過去試探着拉被子,軟聲哄道:“蒙着做什麼,也不透氣,聽話!起來把藥喝了。”
向陽聽到聲音使蠻力拉着被沿,向廚娘哪裡能扯得下來,氣得在他身上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