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同行的那個侍女?我并不知道她的下落。”鄧執宋思忖片刻,“或許是她挾着财物跑了,殿下若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幫殿下報官。”
“才不是!她分文未動,一定是被人給擄走了。你想是用她來威脅我?你想要什麼,錢?還是想讓我回宮?”
付明宛這時瞥見窗外景象——此處竟能将千鐘粟坊的門口盡收眼底!
原來他昨日也見了的那場鬧劇!
心念電轉間,她了然了鄧執宋的身份。
見她環顧四周,心裡肯定是有了猜測,鄧執宋卻說:“我的确是千鐘粟的老闆,卻行不來‘光天化日,強擄民女’之事,還請殿下不要冤枉好人。”
“不是你還會是誰!如果是錢基,他抓的也該是我才對,他壓根兒沒見……”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顫,幹脆死死咬着嘴唇,止住了聲音。
本應再辯三百回合的。
奈何,此刻鼻腔裡充斥着的酸意,讓她意識到下句話出口時,絕對會帶着哭腔。
這殺千刀的淚失禁體質,害她從小到大就沒吵赢過架。
她把自己當成偶像劇的小白花,45度角憂傷仰頭望天,轉着眸子将眼淚硬憋回去。
鄧執宋見她這副倔強模樣,不知怎的,聲音竟不由得軟了下來:“沒騙你。千鐘粟坊、鄧府可以任你搜。”
她沒吭聲。
鄧執宋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到她跟前:“殿下并不知道千鐘粟是我做主的,為什麼會找到這兒來?難不成……是想和浩渺閣搭上線,買消息?”
她還是不說話。
“既然這樣,臣子願為殿下分憂,托浩渺閣尋人。”
鄧執宋臨至她身前,低着頭與她拉進了些距離,身上淡淡的幽香頃刻間籠罩下來。
隻聽他聲音放低了些:“真不是我做的,你信我。”
可付明宛聽到他信誓旦旦的口吻後,更後怕了,一個沒忍住,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她拿手腕幾番拭去淚珠未果,不甘心地接過了鄧執宋遞過來的手帕。
這眼淚裡半是自責,半是害怕。
自責于自己太任性貪玩,竟連累了銀盤,害得她不知所蹤。害怕是因敵在暗我在明,不知對方為什麼要擄走她,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地方可沒有天眼監控體系。
鄧執宋垂眸,靜靜注視着眼前之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好奇:
世上會有這般重情義的惡鬼嗎?
第一次見面以為她嗜殺冷血,後來覺得她心機深沉,但如今……又不好說了。
她這美嬌娘皮下的真面目,究竟長什麼樣子?
半晌過後,付明宛總算止住哽咽。
這可憐巴巴的模樣雖非她的本願,但此時有求于人,隻能不甘心地示弱:“浩渺閣他們能找到人嗎?”
“一定能。”鄧執宋如是說。
先暫時将她安置在屋内,鄧執宋出門找上宏棋。
他嘴角依舊揚着,笑中卻沒有半分溫柔之色。
他說:“把那女孩放了吧。”
頓了頓,又說:“她歸家後,等到傍晚時分,再把她接過來,就說是浩渺閣找到人了。”
“是。”宏棋應聲後,叫來一小厮耳語了幾句。
其實付明宛猜測的不錯,鄧執宋的确抓走了落單的銀盤,準備等公主手足無措之時再一步步收線,引她上鈎。
他讓下人都識得了那張臉,準她直接來見自己,但沒料到這一大早的,付明宛竟然循着浩渺閣的蹤迹,誤打誤撞進了他的千鐘粟。
事情比預想的早發生,但不礙事,他鄧執宋是城裡出了名的八面玲珑心,就算是剛醒,說起謊來依舊臉不紅心不跳。
謀事既遂,他唇角噙笑,不由覺得神清氣爽。
他特意去換了件水色新衫,襯得整個人的病氣都減弱了幾分,這才再次施施然進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