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裡是在哭,掩面的袖子下,分明勾起了嘴角。
付瑜和鄧執宋的出現,差點壞了她的妙計,好在她情急之下咬了付瑜一口,這才沒叫他把自己拖走。
Now,It's show time!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衆人一齊看過去,錢基與其仆狼狽坐于床榻之上。
付明宛痛心疾首:“諸位,這還不夠一目了然嗎?”
錢基頓時跳腳,臉紅脖子粗,厲聲叫道:“胡說八道!分明是你邀我二人上塌,想要二夫共侍一女!”
他掙紮着爬起身來,拉扯着衣服欲遮掩胸膛,但這一急起來,反而更像被當場抓包了奸情。
付明宛火上澆油:“看,錢郎君急了!”
“你、你你……”
他急得連話都不會說,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付明宛一改剛才梨花帶雨的模樣,站起身來在衆人面前轉了個圈:“大家看,我穿的是什麼?”
最先說話的鄧國公夫人齊巧:“妾身沒看錯的話,公主所着乃是尋常男子的布衣。”
“沒錯,我在宮外行走時覺着裙裝多有不便,便一直以男裝示人。”付明宛說,“說來有趣,竟沒一個人認出我是個女子。”
錢基大叫:“男裝又如何!你、你是故意喬裝打扮,避着人來與我苟且的!”
“與你苟且?”付明宛冷笑,望向諸位夫人,“我穿得可是嚴嚴實實,再看看他二人呢?”
他二人半裸相對,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
錢基:“你分明……”
付明宛打斷他,可憐巴巴地望着衆人:“父皇常教導福奚'非其人,不得道其隐',但錢郎君這般颠倒黑白,損我名節,我也不得不開口了!”
場中一時靜默,皆屏氣凝神等着她開口。
“錢基和他的小相好欲在寺中行禁忌之事,尤嫌不夠刺激,恰巧我今日來此地為父皇祈福,竟被他們二人瞧上了,于是強擄我來此處……”
付明宛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福奚得知他們二人有那般癖好,趕緊坦白了女子身份,他們聽後興緻全無,便自個兒颠鸾倒鳳去了!”
這一席話驚呆了衆人。
“是福奚打扮得太像男子,才叫錢郎君認錯了人。這事兒說到底,怪的也是福奚,不該怪錢郎君。”她越演越上瘾,扭頭看向錢基,淚珠又滾落兩滴,“錢郎君也是個可憐人兒,被綱常禮法壓抑了太久,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與情郎幽會,卻……”
她又望向錢夫人:“夫人,你就成全了郎君吧!”
錢夫人半張着嘴,被她這一席話駭得虛汗直流,竟吐不出來半個字。
她不說,那付明宛來說,話鋒一轉:“我本好心給錢郎君遮掩,不叫他在衆人面前失了體面,可他竟反咬一口,拿我做擋箭牌,污我閨譽!”
面試時最重要的是什麼?
軟實力,硬實力?
不,是“編故事”的能力。
見場面寂靜無比,衆人皆欲言又止打量着錢基,付明宛在心中默默鳴謝秋招時經曆過的群面、壓力面、HR面……
錢基臉色紛呈,終于明白付明宛剛才為何百般勾引他二人。
眼見着諸人目光圍來,他氣極,青筋從脖頸處蹿了出來,怒吼如雷:“你放屁!你這賤人竟然信口開河!你才是——”
話還沒說完,卻見付明宛快步向前,手起掌落,左右開弓,幹脆地連甩他兩個耳光:“你膽子好大呀!竟敢辱罵本公主!”
開玩笑,她付明宛可是從小看泰劇長大的,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鄧執宋看到這一幕,努力壓下勾起的嘴角,心道:果真是他認識的那個福奚公主,變臉如翻書。
今日這出大戲,簡直比憐樓千金台上的曲目精彩萬倍還不止。
他先前為她謀算一番,倒是多慮了?
冷眼看着付明宛打得盡興了,付瑜問侍從:“錢郎君辱罵公主,該當何罪?”
侍從答:“福奚公主乃是天家嫡女,尊貴非凡,侮辱公主視為侮君辱國,輕則流三千裡,重則斬首。”
變故陡生,錢夫人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不知兒子怎麼就成了“被捉奸在床”的斷袖,又怎麼就到了要斬首的地步。
她哆哆嗦嗦地跪下,絞盡腦汁要将事情圓回去:“哎呦,衡王殿下說什麼斬首呀,駭死人了!基兒一時有些口不擇言罷了……公主這般胡說一通,是覺得通奸之事有辱皇家體面?還請公主放心,錢家這便去向皇上提親,咱們明媒正娶!正好貴妃娘娘也在,可以做個見證不是?”
她迫切地瞅向婉貴妃,盼她開口成全了這事,哪知那張嬌豔容顔不染一絲愠色,美目輕垂,恍若無事發生。
一向不愛管閑事的鄧執宋這時站了出來,嘴角含笑:“錢夫人小心矯枉過正啊。”
錢夫人勉強擠出個笑臉:“鄧郎君這是什麼意思?”
“錢郎君好龍陽本無可厚,但想娶妻作遮掩,實在非君子所為。”他慢條斯理地問,“今日之事……可是嫌尋常女子門第低,連作遮掩都不配,這才将主意打到公主頭上來了?”
衆人聞言又是一驚。
他轉身,對着付明宛作揖:“公主說與他二人是偶然相遇?我倒覺得他們是蓄謀已久,想要甕中捉……金龜呢。”
被他這麼一點,福奚公主倒成個傻白甜了。
付明宛與他對視一眼,卻見他依舊是那副淺笑着的樣子,不知心裡在盤算些什麼,竟然幫着她說話了。
她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錢夫人聽完鄧執宋這一番陰謀論,簡直想一頭撞死在這兒,忽聞婉貴妃幽歎一聲,終于有了要發話的迹象。
這是付明宛頭一回見貴妃,不知她與公主有何前緣,不由得在心裡打起鼓來。
卻聽她說:“回宮後,本宮會去聖上那兒給錢家郎君求個恩典。”
錢夫人死到一半又活過來了,大喜:“貴妃娘娘明鑒!貴妃娘娘明鑒啊!待福奚公主嫁入我錢家,我們定會好好——”
婉貴妃出聲打斷:“錢夫人别會錯了意,本宮說的恩典,是準許錢郎君娶男妻。”
娶男妻?
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