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中央,小偷橫沖直撞,推開數個擋路的人,街邊小攤也遭了殃,不是被小偷推倒,便是被躲避不及的人群撞翻,灰塵四起,尖叫聲,辱罵聲,重物落地聲接連不斷。
幸而黎玥及時防備,拉着黎慕兒的手随人潮後退,才免遭于難。
亂局不過幾秒,鬧市一側,騎着高頭大馬的男子揮手揚鞭,控馬避開人群,迎面截住小偷的去路,缰繩長勒,馬兒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高揚的馬蹄近在眼前,小偷霎時吓得腿軟,跌在地上一動不動,随後便被官府的人抓獲。
“那人好生英武。”黎慕兒親眼見到這一幕,激動得揪住黎玥的衣袖,踮起腳尖去看馬上之人。
黎玥聞言好奇地掀開紗帷,隻見駿馬上坐着一個天青色錦袍的男子,男子身量修長,面目俊朗,濃黑的眉斜飛入鬓,黑亮的眸子沉斂,有一種飽經沙場風霜的積澱與高華。
左右的老百姓也不乏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那便是裴小将軍了?百聞不如一見。”
“是了是了,裴老将軍的嫡長子裴行之,昔年跟着老将軍鎮守邊關,立下不少功勞。”
“年少有為,如此好兒郎,可有婚配?”
“這……似乎還未。”
黎慕兒此時沒探頭去望,反而是微低了頭,面上浮起道紅霞,輕聲喃喃:“若得良人,當是如此。”
這丫頭不會看上那人了吧,黎玥心下訝異,不過裴行之确實符合大多少女對未來夫君的幻想。
若真是如此,那有得讓家主操心。
黎玥嘴邊勾起一抹笑,擡眼望向前面。
賊人已伏法,百姓紛紛散去,小攤重新被支起,人潮亦恢複流動。
“走吧,别傻站在這兒。”黎玥整整衣裙,碰了碰黎慕兒。
黎慕兒方反應過來,擡步随黎玥離開。
但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忽地傳來,快近前時,又漸漸慢下來。
“裴兄,好久不見。”少年人的聲音恣意飛揚,格外引人注目。
蕭然勒緊缰繩,一襲半新不舊的玄色錦袍依風飄揚,鬓若刀裁,目若朗星,不同于裴行之的沉穩内斂,他的一雙桃花眼微波潋滟,仿佛世間萬物都可被他深情注視,也亦可……棄之如履。
他懶懶地驅馬向前,與裴行之并排同行,兩個容貌出色的人聚在一起,引來不少懷春少女竊竊私語。
“那個就是七皇子湛王了,真真好相貌。”
“聽過,他的趣聞可不少。”
這次輪到黎玥愣在原地,倒不是為美色所吸引,而是聽這聲音不就是賭坊裡那小子嘛。
“慕兒,趕緊走。”她拉着黎慕兒四處尋找藏身的地方,難得在人前顯露出慌亂。
黎慕兒一頭霧水,任由她拉着。
奈何天公不作美,一如賭坊那日,蕭然一眼便瞧見在人群裡躲藏的黎玥。
“裴兄先走,我去碰個熟人。”
蕭然揚唇一笑,翻身下馬,将馬匹栓在店鋪前的樹下。
“收斂點,莫要惹事。”裴行之勒馬停在原地,無不擔憂,這人是又起了什麼鬼心思。
“知道啦。”蕭然穿梭在紛亂的人影間,離黎玥越來越近。
此時的黎玥還以為擺脫了危機,剛想對黎慕兒說沒事了,誰知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姑娘瞧着眼熟,可是見過本王?”
黎玥渾身一僵,裝作聽不見,兀自往前走,卻猛然被黎慕兒拉住:“玥姐姐,好像有人找你。”
她當然知道有人找啊,故意想走而已,這丫頭怎麼就不懂呢,黎玥一個頭兩個大,又不好說些什麼,隻得無言扶額。
“姑娘?”蕭然近前一步,唇含笑意,無視停步側目的行人。
“殿下認錯人了吧。”黎玥硬着頭皮轉身淺施一禮,借着帷帽的白紗遮掩面容。
“不對嗎?”蕭然再進一步,撇眉道:“可姑娘确實讓本王感到很熟悉。”
“殿下請自重。”
黎玥扯着嘴角,一步退步步都在退,内心幾近抓狂。
别靠近了,快走快走快走,滿大街的人都看着。
轉眼望去,現今的處境甚是艱難,往來的人幾乎都在用探究的目光看她,還時不時猜測一番。
黎慕兒不明所以,不知何時成了圍觀者之一,琳琅也不敢輕易上前,畢竟七皇子的身份在此,不可随意冒犯。
算了,不指望他們了。
就在黎玥一籌莫展之際,蕭然卻攸爾拉開距離,退到三步開外。
他的眼中漫上似有若無的笑意,開口道:“本王那熟人古靈精怪得很,敢在賭坊單挑一衆賭徒,姑娘冷靜自持,說不準是真的弄錯了。”
“殿下說的對。”黎玥立馬回道:“那定是弄錯了。”
“既如此。”蕭然展開折扇,四個大字顯得張牙舞爪,他搖頭歎道:“佳人難尋啊。”
最好永遠别尋到,黎玥咬牙切齒。
“今日唐突姑娘了,還望姑娘見諒。”蕭然眸中閃過一道耐人尋味的光:“日後本王與姑娘定會再見。”
他說罷,獨自撥開人群,翻身上馬,朝着裴行之道:“勞煩裴兄等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