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官兵對視一眼,紛紛松了手。
蕭然對略顯不可置信的土匪首領道:“揍吧。”
沒了桎梏,土匪首領站起身,活絡經骨,朝吳庸走去。
吳庸滿身肥肉,無力可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底褲濕了,手腳顫抖往後爬。
還沒爬出兩步,便被身強力壯的首領一腳踹出幾米遠。
一聲聲慘叫中,蕭然側首,望向黎玥所在處,輕聲笑道:“黎祭司來了。”
“嗯,來看看是怎麼回事。”黎玥走近淡然道。
“聖女,救我,救救我。”
吳庸在亂拳狂轟中掙紮着伸出一隻手。
黎玥調轉步子避開,垂下眼:“抱歉,我不救該死的人。”
那邊徹底絕望了。
漸漸地快沒了聲息。
蕭然拍拍手,幾個官兵扒開首領,重新壓制起人,首領眼中嗜血的光還沒褪去,在觸及蕭然目光時,才垂首掩下。
吳庸倒在一灘血水中,汗液、血液黏了全身,渾身騷臭難聞。
蕭然隔了一段距離,問:“吳大人可還有話要說?”
“下官,下官錯了,不該犯事……”微弱的聲音時斷時續,“殿下放過下官吧。”
“嗯……這樣的話。”蕭然似垂頭沉思,而後望向一側陰影處,“李大人,你來說說,依吳大人的作為,該當何罪?”
陰影裡從出一個人。
黎玥這才注意到李恪言也跟着來了。
灰藍衣袍人影步調沉穩,目不斜視,躬身朝蕭然作揖,直起身子道:“按大晟律法,貪污受賄,私吞赈災糧者,該斬首示衆。不過此事幹系重大,應先上表朝廷,由大理寺審理後,再做決斷。”
“殿下……殿下……”
趴地上的吳庸大驚,仍舊不死心,拖着身體爬到蕭然腳邊,“殿下救救我,我将全部……全部家财奉上,隻求殿下饒我一命……”
“吳大人,這你就不對了。”蕭然蹲下來,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聖女說過了,你是人禍毒瘤,必當除之,本王怎能忤逆聖女的意思?”
黎玥在旁輕咳提醒。
蕭然,你收着點!
“好了,吳大人不必再說了。”
蕭然站起身,轉眼看向李恪言,“父皇信任李大人,此事交由李大人全權處理,還有多少爛泥污垢,一個一個清理。”
“殿下放心,微臣已整理出名單。”李恪言語氣恭敬。
“不錯。”蕭然拍拍他肩膀,揚聲道:“吳大人倒了,闵縣群龍無首,正是亂的時候,李大人盡管放手去做,有本王替你作保,不必束手束腳。”
他的話依然漫不經心。
黎玥卻沒忽視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重視。
李恪言素來平靜的眸有了一絲波動,燃起絲絲鬥志,“是,微臣必不負殿下所托。”
“李大人下去忙吧。”蕭然擺擺手。
“是。”
李恪言走後,蕭然朝黎玥方向彎眸笑道:“黎祭司,戲結束了,可以回去睡覺了。”
黎玥立在原地,神色沉沉,并未應答。
“黎祭司?”
蕭然走近,在她面前揮揮手,“傻了?”
黎玥擡眼,眼中恢複清明。
她方才回想了一遍近日以來發生的所有事,短短幾瞬,便理清全部思緒,朝蕭然笑道:“多謝殿下,這場戲倒是熱鬧。”
“黎祭司喜歡便好。”
黎玥颔首,“那玥先行回去。”
即便心中有千言萬語,但今日确實晚了,得挑個好時機再清算。
打定主意,她快步消失在蕭然視野内。
蕭然望着她離開。
回轉身,腳步輕快,隐遁于一片黑暗中。
……
祈福當晚一事很快傳遍闵縣。
百姓人人拍手稱快,隻道吳庸惡事做盡,報應不爽,土匪誤打誤撞,竟都能發現他密室贓款。
分明是上天看不下去,派下惡人來治。
黎玥在百姓中的聲望廣傳。
人稱黎祭司一語成谶,名不虛傳,真真有通曉天地,預知萬事的本領。
甚至有畫師繪下兩幅畫。
一幅是女子獨立于喧嚷災民中,一手牽着孩童,一手問蝶,面容柔和,向衆人昭告神示。一幅是祈福台下,女子一襲白衣翻飛,劍指貪官,氣勢淩人。
這兩幅畫其中一幅到了黎玥手上。
她摩挲畫紙,略感到幾分不自在,畢竟若是讓他們知曉,他們眼中的聖女也隻是個普通的小丫頭,也曾滿身髒污,混迹他們之中,不知他們會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