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垂眸看着眼前伸過來的雙手陷入了沉思。

走還是不走這是個問題。

跟着這個人走，他面子上似乎有些過不去。

不跟着他走，他自己這個樣子确實跑不了多遠。

就在少爺糾結的時候，剛才落荒而逃的混混們竟然比預想的時間要快，氣急敗壞的回來了。

為首的飛哥手裡拿着一個玩具警車外加一個鄉村集市上家家必備的大喇叭，整張大臉黑成豬肝色。

江野看着大喇叭，嘴角抽了下，終于知道聲為什麼這麼大了。

牛啊。

能想出來也是個人才。

“草他媽的，要是讓老子抓到是誰在耍老子，老子弄死他。”

“飛哥，你看前邊，多了個人，是不是那個小子幹的。”

江野心說不好，宋郁要是帶着自己絕對跑不掉。

他的目光又落在宋郁似乎風一吹就倒的小身闆上。

他輕啧了一聲，就這個身子，恐怕一個棍子都撐不住。

大少爺秉承着講義氣精神，剛想說你先走吧，結果宋郁不耐煩地看他一眼，一手拉起他，讓他手臂繞過自己脖頸，快速背在背上，轉身就走。

江野：“......”

靠了？

少爺震驚地都沒有來得及掙紮，就被宋郁背上了。

“飛飛飛飛哥，他們跑了。”

飛哥朝着他的屁股一腳踹過去。

“飛你媽的飛，還不快追。”

被少爺吐槽過的身子弱的宋郁背着人跑了兩條街，江野吓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直到身後完全看不到人，他才嚎道：“放我下來。”

萬一被熟人看到，他還混不混了。

宋郁放下人，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他垂眸江野靠在牆上，因為腳腕紅腫疼的龇牙咧嘴，他竟然莫名有些割裂感。

這是他自己。

這是他自己嗎？

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看自己竟然感覺陌生。

宋郁拳頭一點點收緊，怕在江野面前露出異樣，轉過身去。

江野以為人要走，喊了一聲：“喂，宋郁是吧。”

宋郁半晌才嗯了一聲。

是了，他現在不叫江野，叫這個名字。

江野扶着牆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幾步。

他不擅長道謝，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憋出來一句：“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

說完，又咳嗽了一聲繼續說：“看在剛才你幫我的事上，你摔碎我東西這件事就饒過你了。”

宋郁看了他一眼。

對以前的自己，竟然沒什麼話可說。

說什麼，說我是十年後的你嗎？

胡扯逗樂呢。

誰會信。

他轉身準備走。

江野也沒阻攔，畢竟和宋郁不熟，他掏出手機，給他的狐朋狗友打電話，“還能什麼事，被人圍了呗。過來接我。”

“你們在網吧？遊戲重要還是我重要。”

宋郁走出去一段路。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江野說：“你說給顧海打電話？我怎麼沒想到。算你腦子聰明，等周一江哥帶你們搓一頓。”

宋郁胸口瞬間一滞，他指尖發麻。

又是顧海，又是顧海，怎麼隻知道顧海。

他強壓下那股怨氣，又走了回去。

挂了電話，江野手指開始在手機屏幕上劃，剛找到顧海的名字，通話鍵還沒撥出去，手機就被一把奪了過去。

江野疑惑的擡頭，看着宋郁的臉，不太高興道：“你又想做什麼。就算你今天幫了我，但是我該揍你的時候也不會手軟——”

宋郁說：“我送你回去。”

江野狠話還沒撂完，就被堵住了。

按照他平常的性格，估計會不屑地來一句：“用你送？”

但話在嘴裡，看着宋郁那雙冒着紅血絲的眼睛，不知道怎麼就轉了一個彎，江野說：“也行。”

宋郁原本還是想背的，江野一個少年的重量和江百川成年人還是植物人比差遠了，背他回家完全沒有問題。

但少爺死活不讓。

宋郁對于自己的死活完全不在意，愛怎麼走怎麼走。

他知道自己這種心态，與其說恨顧海，不如說恨當時的自己。

所以沒有辦法對自己有什麼好臉色。

兩個人走在路上，江野向來嘴閑不住，沒話找話：“你怎麼在這邊。”

宋郁抿了下唇，把自己來問你為什麼喜歡一個傻逼這個問題壓了下去：“路過。”

江野不是真想問，隻是嘴閑不住，走了一會又問：“你今天為什麼砸我東西。”

這個問題他倒是真想知道。

宋郁不說話了。

江野卻突然湊近看了他一眼，一副找到了真相的模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喜歡顧海。”

宋郁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江野從不會看人臉色，用一副果然，我就知道的語氣說：“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

他在宋郁越來越黑的臉色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很大方道：“放心，我在學校裡是渾了一點，但對于這種事向來很講道理，以後我們兩個公平競争。”

啪了一聲。

宋郁猛然松開手，江野觸不及防摔在地上，幸虧這裡是個草壇，不至于摔得太慘。

少爺還沒反應過來。

剛才還沉穩處驚不變的宋郁像變了一個人，眼睛裡都帶着怒氣蹭蹭竄火，朝着他吼道：“你自己走吧。”

那個問題不用問，現在知道答案了。

因為他就是個智障。

摔了一身土，頭上還沾了根草的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