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聽說了沒?鳳頭山的喬老二又要嫁女兒了。”
“又嫁?這都第幾次了?四次了吧?”
“第五次啦。”
“不是,她居然還能嫁的出去?”
“就是就是。”
“也是稀了奇了,她嫁一次就死一次丈夫,還有人敢要她啊。”
“說不定,她是有點那什麼的技巧……”
後面的話逐漸變得不堪入耳起來,青遮自動忽略了那些夾雜着莫名惡意和高高在上審視的内容,倒是坐在他對面的褚褐看起來表情冷得很。
「我去,一開屏就是智障發言啊」
「我真想進去抽他們嘴巴子」
「帶我」
「加一」
“别聽了。”青遮拿茶蓋點了點桌子,提醒,“你掉臉掉的太嚴重了。”
褚褐低聲:“他們嘴太碎。”
“是。”青遮輕飄飄瞥了那邊話題已經從喬家嫁女講到哪家藝樓曲子比較好聽了的高談闊論的一群人,“可你管不了他們,更準确來說,你管不住他們。”
褚褐從袖子裡抽出張符,“但我可以教訓他們。”
是離火符。
青遮眼皮輕微一跳。
這張符的畫法他昨天才教了他,在沒有任何靈力加持的情況下居然今天就可以畫出可以用的版本了,應該說不愧是主角嗎?真是令人羨慕的天賦。
“欸,話說回來,這次喬老二嫁女兒我們是不是又可以去讨酒吃啊?”
“你要不說我都忘了,肯定可以啊,他家每次都大擺宴席三天,人都用不過來。”
“等等。”青遮一把摁下褚褐蠢蠢欲動将要施符的手,側過耳仔細聽,在捕捉到“缺人”、“工錢還不少”等字眼後,眼睛一亮,立刻把剛剛腦子裡規劃好的省錢計劃抛到了九霄雲外。
他之前一直待在門派裡從沒出過金門宗的山門,雖然宗裡一直在克扣他的用度但好歹還是能吃得起飯的。如今出門在外失去了每月的固定用度,他才發現什麼叫一銅闆難倒英雄漢,他真後悔當時沒在金榮身上多扒點錢出來。
嗯,如果去幫工的話,三天下來賺的錢絕對夠路費了,說不定還能換幾張縮地符、吃幾頓好飯,畢竟小狗還在長身體——
他把頭轉了回來,然後就看見了臉爆紅的褚褐。
“你怎麼了?”
「乖乖,我就眨了一下眼,棕棕怎麼就紅成了個蘋果了?」
「不兒,我很能理解他和青青初見的時候臉紅,畢竟孩子是真沒出過鎮子,也是真沒見過漂亮人兒,但是他們同行有一個月了吧,一個月了啊!天天看天天看,再好看也免疫了吧?!不就碰一下手嗎!不就碰一下手嗎!(怒吼)那個,青青老師,也請碰碰我(乖巧伸手)」
「前面的,到後面排隊去,别插隊啊」
「青青,先碰我先碰我先碰我prprpr」
「……一群色胚,咳咳,那個,我也要(扭捏)」
碰手?
青遮略略無語,先不提别的,這連牽手都算不上吧,臉紅什麼呢。
“褚褐。”他擡起手,扣了扣褚褐的手背,“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啊?”褚褐手火燎般縮到了桌子底下,欲蓋彌彰地拿另一隻手去捧茶喝,“啊,聽了,聽了。”
“我們先在這個鎮子上停三天。”青遮飲盡最後一口茶,“等會兒我們去鳳頭山喬家一趟,他們這幾天嫁女兒缺人手,我們去幫個工賺些路費再走。”
“哦,好,我沒問題。”
這一個多月來他們都是這麼過來的,本來褚褐想的是做工什麼的他來就好了,仙人要有仙人的樣子,青遮隻需要在旁邊坐着休息便好,哪知道青遮遠比他想象中的更、怎麼說呢,更接近普通人一點。
尤其是青遮居然還會做飯。
“你會做飯?”
“很奇怪嗎?”青遮指揮褚褐蹲在竈台邊看火,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在鍋裡攪和。
“我以為仙人都是不吃飯的。”
“就算是辟了谷的人,偶爾來了興趣也會吃上一點的。還有,别再喊仙人了,不是教過你嗎,是修士,你喊修真者也行。”青遮把切好的菜倒進鍋裡,“這個世界上沒有仙人,修士和普通人也沒什麼兩樣。”
“怎麼會沒什麼兩樣?我看話本子裡都把修士描述得很厲害,不是除魔就是降妖。”
“要什麼魔什麼妖,「人」已經夠讓人頭疼了。”
在青遮的講述裡,現下的修真界不存在妖,更不存在魔,修真者修他們的道,普通人過他們的生活,雙方都安居樂業得不像話。
“如果沒有魔也沒有妖,就相當于沒有磨砺和苦難,那修真者們怎麼修煉?”
青遮終于低頭看了他一眼。
“道心。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光是「人」的問題已經夠讓人頭疼了,修真者修的就是自己的那份屬于「人」的道心,如果道心碎裂,滋生心魔,那就廢了。”
“什麼是心魔?”
“心魔就是——”
青遮掀開鍋蓋,升騰起的熱氣和刺啦聲淹沒了他的話,褚褐沒機會再問他第二遍,也不太敢,當然,後者的原因要占上百分之八十,就算青遮說過不必再喊他仙人,但他到底在褚褐心裡還是占了一個高位置,不可僭越也不可冒犯。
鳳頭山在他們落腳的鎮子北邊,環山建了一座鎮子,靠山吃飯,和青梅村一樣的布局讓褚褐油然生出好感來,進鎮子的時候表情都鮮亮了不少。
“你好像很高興。”
“這裡和青梅村很像,都是依山而建的。”褚褐跑在他前面,四處竄着去看那些鎮裡人擺出來的攤子,高高紮起來的馬尾一甩一甩的,獨屬于少年的意氣風發就這麼明晃晃地顯露出來。
“哎呦好俊俏的小公子,要不要過來看看簪子啊,用的是我們鳳頭山獨有的栖桐木,越戴越漂亮呢。”路邊有人招呼他,“要不要給你姐姐買啊?”
褚褐愣了:“姐姐?”
“對啊,就是你身後的那個。”攤主是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姑娘,聲音很清脆,笑嘻嘻地拉扯着褚褐的衣袖,“來看看吧看看吧。”
褚褐平時很少接觸外面的女子,有些吓到,又有些羞,“那那個,他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