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丹一旦離體,就變成了一枚連治傷寒的藥丸都比不上的廢丹。
但那是對别人,對青遮可不是。
“你的身體已經被内丹侵蝕得差不多了,活不了多久了。”
青遮伸出手。
“交換嗎?我幫你殺了那個人,你給我你的内丹。”
“我憑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沒讓你相信我,大不了就是我解開符陣,你走,然後我給你指一條去八岐宮最快的路。不過你最多還能再活不到七天時間,以你現在的能力,你連八岐宮外護法大陣的第一層都過不了。”
青遮被拒絕也不氣不惱,他收回撫摸她的手,狀似無意道:“對了,還有個事情沒告訴你,你的那位父親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在他肚子裡放的雖然隻是一團濫竽充數的氣,但胎殖咒之所以讓人聞之色變,就在于它過于霸道蠻橫的效用,無論你在他肚子裡放了什麼,胎殖咒都會默認它是一個胎兒。你的父親大概還能再活……兩個月吧。”
“……衛休闌。”
“什麼?”
“我的第一任夫君,叫衛休闌。”喬巧垂眼,已經爬上半邊天空的太陽的光穿過花叢雜草映在她的側臉,漂亮得驚人,“至于那個救了我的人,我不知道他叫什麼,我也沒看到他長什麼樣子,但他的左手上,有一道月牙狀的白色印記。”
青遮滿意地勾起嘴角。
“很棒,你還是說出來了。”
他親昵地拍了拍喬巧的臉,另一隻手卻控制着束縛住她的紅線猛地絞緊。
“那麼,交易成立。”
砰。
很輕微的一聲。
按理來說繪制了那麼久的符陣到最後隻發出了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動靜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仿佛這個人的死就是引起不了多大的反響。
死在了種滿花的後園,也算不錯吧。
青遮彎腰,拾起那枚金色的内丹,隻有自己的指甲大小,像一枚金光閃閃的珍珠。
真是漂亮的東西。
青遮把它舉了起來,對着太陽。
果然,人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總是充滿着欲望的。
青遮從不吝啬講欲望,他本身就是爐鼎,欲望是對他最好的描述。
他将内丹抵在唇邊,張開嘴,手指一推,咽了下去。
「!!!等等!他在幹什麼?吃了?!」
「内丹原來是可以吃的嗎?!」
「不兒,不是說修士的内丹普通人用不了嗎?不是說會傷身體嗎?」
「這哪裡是用啊?這不是吃嗎?」
「他吞得這叫一個果斷決絕呀,反正我是沒看出來傷身體」
「是不是跟八岐宮的邪術有點關系?他不是說他看過很多嗎?」
「有沒有人能解釋一下那個心魔實體化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看懂?怎麼一會兒是喬娘娘一會兒是喬巧的,到底喬巧是不是喬娘娘啊?」
「這不很簡單嗎?青青不都已經說了嗎,心魔大概在修真界沒啥人會當回事兒,隻有八岐宮的那群傻x玩意兒才覺得有研究價值」
「這個我知道啊,可是不是說心魔實體化沒有出現過嗎?喬巧也不符合,那怎麼會性情大變成這樣?不合理啊」
「其實很合理,青青也說過了,修士修的是心,或者我覺得換成信念更合适一些,那群修士們搞的大概是“你相信自己做得到就一定做得到”的意識至上論,那個神秘人拿心魔的概念糊弄喬巧,喬巧不了解這些東西,理所當然會聽信神秘人的話認為自己不是喬巧,換句話說,她自我認知出問題了,會不自覺往着心魔那個方向走,呃我說的有點亂,但大概是這個意思」
「姐妹厲害!我意會到了!」
「我聽這意思,合着青遮前面說的“你不是喬巧,而是喬娘娘”這句話不止在詐喬巧,他連我們也一起詐?」
青遮感受着自腹部向四肢蔓延開的靈力,以及身體明顯暖起來的舒适感,被困在喬府一天一夜的壞心情總算轉晴了。
“青遮!”
安頓好喬家衆人的褚褐,因為不放心還是趕了過來。
“你——”他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喬巧的身影,“你已經解決了嗎?”
“嗯,結束了。”
“她,死了?”
“死了。”青遮注意到褚褐明顯發懵的表情,“你在哀憐她?”
褚褐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這不應該……”
“為什麼不應該?沒什麼不應該的。”
青遮将褚褐跑了一晚上快要散開的頭發再次束緊,銀色的發冠深嵌在發絲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你有權利哀憐,就像她有權利殺掉傷害自己的人。”
褚褐急切:“所以,她是對的嗎?”
“我說的是權利,不是對錯,權利沒有對錯。人更沒有。”青遮道,“人是很複雜的東西,不能簡單的用對和錯來形容。”
“那,青遮,如果你是她的話,你當時會怎麼做?”
“沒有如果,我不會是她。人永遠會對别人的事情持一種高高在上的态度,認為自己來做會做的更好,實則不然。”
青遮回望了一眼擺放符陣的地方,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耀眼的光照在那個地方,連同着風一起,搖晃着那裡的一朵花,一朵新生的十二瓣的刺瑰花。
“更何況,我是男子,性别上的差異讓我永遠無法想象甚至體會到她的困境。所以,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好震撼」
「流淚了嗚嗚嗚嗚嗚青青是好寶寶」
「說得好好,有些人就是會把“這件事要是我來做一定會怎麼怎麼樣”巴拉巴拉之類的話挂在嘴上,說不定還沒有原來的人做的好呢」
「主角感覺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啊」
「其實我覺得青遮跟他說的這些話,對塑造他的三觀來說是很有價值的,畢竟他以前生活在那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