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遮醒來時,是在一片麥田裡,而且還是躺着。
麥田算是喜憂谷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标志之一了,青遮曾經在金門宗看過一些八岐宮對喜憂谷的記錄,大概是某位宮裡人的日志,記得很碎很散,并且他懷疑裡面還摻雜了記錄之人強烈的私人情緒,畢竟每翻過一頁必定有長篇大論的罵人之詞,好像是因為此人去喜憂谷交流的時候被摁着頭在麥田裡幹了一個月的農活,還不準用術法。
所以,當青遮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處于一片麥田的時候,倒也沒有多少驚訝的情緒。
總歸不能考我割麥子吧?
他用手碰了碰麥子,捏了捏麥穗,一撚,居然真的有麥粒出來。
幻境居然可以逼真到這種程度?應該說不愧是五大宗之一的喜憂谷嗎?
他站起來,拍幹淨身上沾到的草屑泥土,環視了四周一圈,并沒有發現褚褐的身影。
奇怪,明明剛剛手還握在一起,怎麼幻境一開,組隊的人反而沒了。
“喂!那邊的!”
一個條狀物從麥田盡頭蹦了起來。
“那邊的!你是當地人嗎?我可以問路嗎?”
什麼東西跳起來了?
青遮眯起眼睛,還沒等他看個仔細,那東西就跑了過來,撥開重重疊疊的麥叢撲到了他臉前。
“你好!”
頂着一頭草屑和稃殼的青年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像條毛茸茸的金毛。
青遮被他吓了一跳,步子都不自覺往後挪了挪。
“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連忙擦幹淨臉上沾到的草屑稃殼,“不過你别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來尋天閣的,你知道天閣怎麼走嗎?”
“天閣?”青遮隐晦地将人從頭到腳快速掃了一遍,由于尚且還不知道喜憂谷在搞什麼名堂,所以隻能謹慎地斟酌着回答:“抱歉,我也不知道。”
“啊,完了完了。”
青年嘴角耷拉下來,揪着自己毛躁的頭發急得原地打轉。不知道是不是頂着身草屑稃殼又個子高出自己一頭的緣故,青遮總感覺看到了一隻大狗在轉圈咬尾巴。
“要是沒在最後這三天趕到天閣,天閣就會關閉,那我就不能實現我的願望了。”
三天。
青遮敏銳捕捉到了關鍵詞。
這估計也是幻境的期限,而眼前這個人,應當是幻境人物,而非同來參加招生試煉的修士。
莫非喜憂谷的幻境就是幫助此人到達天閣?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吧?
還有,不是說有谶語嗎?怎麼到現在他都沒有聽到過或者看到過?
“我也要去天閣,不如同行吧?兩個人結伴總會比一個人獨行好一些。”思來想去,青遮還是決定先抓住眼前這個人作為線索,“你覺得怎麼樣?”
“太好了!有個人陪我一起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你好,我叫青遮。”
“叫我宗玉就好了。”
于是他們前後鄰着,在金黃的麥浪裡穿行,太陽的光斜照在他們身後,麥田一望無際。
“青遮去天閣,也是為了實現願望嗎?”
“算是。”青遮回複得模棱兩可,并暗暗把問題抛了回去,“那宗玉公子去天閣,是想實現怎樣的願望?”
“我啊,我想要一個大籠子。”宗玉側過身,朝他比劃,“很大很大,大概就是——”
一隻手伸到了他面前,指節修長,骨骼分明,上下丈量着他的身高。
“大概,能裝下你的那種吧。”
動作分寸,語氣平常,均無半分狎昵之意,可青遮卻感到了極具違和感的不适,雖然那不适轉瞬即逝。
“青遮呢?”宗玉朝他笑,人畜無害般,“青遮想要什麼?”
“找狗。我的狗丢了。”青遮随口敷衍。
“青遮原來養狗啊,是愛狗之人呢。”
青遮幹脆繼續胡謅了下去,“愛談不上,隻是習慣了有狗陪伴左右,丢了,心裡不安。”
“如若不是愛狗,恐怕丢了心裡是不會挂念半分的,青遮是個很稱職的主人嘛,想必你的狗也一定很喜歡你吧。”
喜歡?不知道,依賴倒是真的。
青遮目光投向了天邊西垂的那輪大得吓人的太陽,心想。
也不知道要尋的那條狗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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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哪兒?
由于麥田太大,陽光燦烈,太陽的顔色和麥子的顔色連成了一片,晃得他頭暈目眩,走了半天也沒走出麥田。
我不會是迷路了吧?
褚褐一邊望着麥田一邊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