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人衆多的話本故事裡,樓魚是被着墨最多的一個。
也不難理解,她是六人中唯一的女子,有着與其他五人截然不同的光輝家世,性子也是筆者喜聞樂見的清冷寡言,簡直是風月本裡最好的主人公。在當時五大宗招生試煉結束後沒多久,有關樓魚的風月話本被傳賣的鋪天蓋地,到處都是。
“小魚,你不管嗎?”喜青陽偶爾因為好奇買過一本凡人寫的話本——當然了,買之前他可不知道是風月本,封面樸素古闆的他還以為是什麼功法秘籍呢——然後就被裡面嗯嗯啊啊的描述閃瞎了眼,吓得他一把火直接燒了,要是被他哥知道他買這個他就慘了。
“你覺得管的住?”樓魚并沒當回事,“随他們去吧,等找到更新穎的關注點後他們就會把這事忘了。”
不過這更新穎的關注點倒是過了許久都沒出現,作為第一批出現在凡人視線裡的修士,凡人對他們的推崇簡直是喪心病狂。或許是有關樓魚的描述都和風月挂上了鈎的原因,凡人逐漸地對她沒了什麼敬畏之心,忘了她是個修士,也忘了她手裡提着的一直是劍而不是話本裡用來擦眼淚的絲綢手帕和圖漂亮的奇珍花草。甚至到了最後,她的身世也成了被大力诟病的對象,畢竟其他五人皆是家世一般的普通人,隻有她是五大宗本宗的弟子,而且還是族長的女兒。凡人都鐘愛草芥逆襲的故事,因此對樓魚便更加不屑一顧。
這種言論不知道是怎麼興起的,源頭太雜無從考證,隻知道莫名其妙的,一夜間就突然甚嚣塵上起來。所以說人真是神奇,分明隻有一張臉,愛和恨卻都長在上面,且轉換自如,昨日還誇,今天就能翻臉不認人了,明明這群人中,沒一個是和樓魚有關系的,甚至見都沒見過她。
雖然說修士極少管、也不屑于管凡人的事,但蟲子一直在耳邊叫也是會為難的,又不能一巴掌全打死,這樣想想就更憋屈得慌。
“還不如做邪修一劍全捅死得了,多痛快!”
性子最暴躁的藥王黟聽說了這件事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踩着椅子大罵了一通,反倒是當事人依舊平和。
“生那麼大氣做什麼。他們無論是編排诋毀罵我該下地獄,還是贊美推崇把我送上神壇,我依然是我,我依然在這兒,不會有任何改變。”樓魚淡然,“而且他們總會死,死了就不會開口說話了。”
“……要不是我了解你我還以為你說這句話是要大殺四方呢。”
“怎麼可能。”喜青陽在旁邊同樣氣得郁結,“小魚性子最好了。”
“我性子好?”樓魚卻笑,“那你挺瞎。”
“?怎麼還罵我?我幫你說話呢。”
樓魚自認為性子其實不好,她隻是不愛說話,所以省去了很多情緒的直接傳輸,讓别人誤以為她是個溫和的人。
雖然主觀上樓魚不想管,但要命的是,随着凡人七嘴八舌的造謠中傷,似乎修仙界的人都對她有了誤解,就連鱗灣,也有不少人對着她少族長的位置蠢蠢欲動,認為她德不配位,好像她不是通過試煉坐上的少族長而是通過血脈輕而易舉地拿到的一樣。
後來,鱗灣爆發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奪位之争,目标是樓魚的母親,奪位的是樓魚的父親。鱗灣女子雖多,但并沒有一定要讓女子當族長的傳統,誰能勝任誰就可以坐到那個位置上,隻是最近幾任族長恰巧都是女子,這讓誤以為鱗灣女子本弱想壓過她們一頭賺一個族長當當的上門女婿·父親非常不高興。
然後,這位父親就被樓魚一劍斃命了。
此事一出,震驚修仙界,連凡人都聽說了這件事,害怕地閉緊嘴,不敢再多議論樓魚半句。
然而與外界盛傳的「樓魚無情無義」不同,事實上,樓魚從小到大,壓根就沒見過所謂的父親幾面,因為樓魚一降生,她母親就做了族長,氣得父親離家出走,要奪位了才色厲内荏地滾了回來。
所以“父親”對樓魚來說就是個名号,殺了就殺了,和殺其他反叛者沒什麼區别。不過藥王黟他們倒是覺得“無情無義”的名聲打出去了也不錯,起碼不會再有人叽叽歪歪地瞎編排了。
褚褐是知道這件事的,僅指「樓魚是個無情無義的人」的這件事,他父母留下的書裡寥寥記過兩筆,他一直當作故事來看的,誰承想今天碰上真人了。
但這事久遠,現在的凡人基本上都不知道這件事了,所以為什麼父母的書上還會記載這些東西,這讓褚褐對父母的身份愈發懷疑了。
“前輩。”他拱手行禮,“請指教。”
“規則清楚了?你接我一招不出鬥武場就判赢。當然,有本事的話你也可以讓我出鬥武場,也算作你赢。”
“清楚了。”
“那好,出劍吧。”
落九天從劍匣側口揮出,帶起一陣風來,樓魚也做出了拔劍的動作,褚褐屏氣凝神,注視着樓魚的手,很想知道作為首席的對方會用什麼樣的劍。
一道銳利的劍鳴響起,似龍嘯虎吟,氣勢十足,褚褐更緊繃了,劍光過後,樓魚的劍完完整整展現在他面前——
一把很普通的劍。
真的很普通,連劍身上的花紋都寥寥,更别提劍穗什麼的了。
“你别誤會,這就是我的本命劍。”以前出現過兩者切磋時對方看見她出劍大破防的情況,原因是覺得樓魚不夠尊重他,居然拿一把普通的劍來和他對打,所以後來她再和别人對劍切磋時隻能多句嘴解釋一下。
“你先出。”
雖然定的是接住首席的一招,不過也不能一上來就把人掀下去,好歹要給對方一點展示的機會。
褚褐知道自己勝算渺茫,不止是因為修為的差異,隻一點就夠了,他根本不是劍修,不精通于用劍,修仙界也不是拿劍做武器的就是劍修,還有可能是為了防身,隻有在修士稱劍為本命劍的情況下,才能基本斷定對方是劍修。他就屬于拿劍防身的情況,最擅長的也隻不過是把劍舉起來,然後劈下去,因為他還算有幾分力氣,所以僅是這單薄的一招也能夠用上幾次,但這次面對的是真正的劍修,拼力氣……應該沒什麼勝算。
不管了,有沒有勝算也得先拼了再說。
褚褐咬牙,揮劍揮的呼呼作響,借慣性力上加力直接劈了上去——
被很輕松地格擋住了。
下面觀戰的人發出一小陣驚呼聲:
“還以為好歹能割裂衣角呢。”
“樓少族長力氣這麼大嗎?”
也有劍修解釋:“在劍道上不是誰力氣大誰就能壓過對方,除非這兩人是同修為的。比起力氣,靈力才是王道。”
“诶,青遮兄。”屈興平雖不修劍,但也知道力氣在劍道切磋裡不占什麼太大的優勢,“我記得褚兄不修劍道吧?你不擔心?”
“他應該還沒蠢到妄想拿劍來抵抗樓魚的程度。”
青遮擡眼望着被投影出來的畫面,目光緊随着褚褐的身影而動。
“就看他到底怎麼想的了。”
锵!
樓魚手裡的劍擋下褚褐,靈力附着上來學着他剛剛借力打力那樣也來了個借力打力,直接将他震飛了出去,幸好他揮劍插進地面增加阻力停了下來,才沒被完全掀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