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
“下次我給你做更好的,青遮。”褚褐在吃混沌,他早上比較鐘愛湯湯水水的東西,“這次時間不夠。”
他們周圍一圈的人都不說話了,以沉默表達了自己的震驚和不可思議,恐怕這種場面是頭一次見,畢竟誰會在姑洗塔即将開塔前悠哉悠哉地吃東西呢,還支着桌子坐着椅子。
“真是有意思的一群人。興平交了兩個很有趣的朋友。”
“唉,我怎麼隻覺得丢臉啊?”那人扶額,“幸好他現在認不出咱倆。對了,你的腿怎麼樣?”
“雲家仙藥,放心,絕對能支撐過這兩天開塔日,”
角落裡,已經完全改頭換面的雲休勻和屈問尋倚着牆,看着不遠處邊吃邊聊的三人,屈問尋不禁好奇,自己的這個弟弟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作緊張。
“還是知道的吧,當年我腿斷的時候,他趴在我身邊哆哆嗦嗦的,哭得跟我死了一樣。”
屈問尋更嫌棄了,“我沒讓你炫耀。”
雲休勻迷茫:“炫耀?炫耀什麼?我不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嗎?”
“好吧,回答問題。”
空中響起熟悉的鐘聲,九聲過後,五大宗的首席出現在雲台上,下面的參賽者一片歡呼,很顯然,他們比自己的師父更受年輕一代的歡迎。
雲休勻和屈問尋對上了六人的視線,不着痕迹地點了個頭。在一段簡介的規則介紹以及希望大家在塔内有所收獲的官方祝福後,姑洗塔正式開啟。
“走吧。”
屈問尋帶着雲休勻,随着人流往前走,路過屈興平時,屈問尋刻意撞了他一下,很用力——一些姐弟間的相處方式——然後轉頭說着抱歉。
“你幹什麼?”雲休勻低聲。
“很好玩好不好,我想看看他能不能認出咱倆來。”
對于屈問尋的玩興,雲休勻哭笑不得,“你就不怕他真的認出我們倆?”
“不會,我們倆現在完全是兩張不同的臉。他又不是狗,還能憑借氣味認人嗎?”
屈興平很正常地接受了屈問尋的道歉,一旁的褚褐倒是多看了那兩個陌生人一眼。
随着三屍六欲道的修煉,他發現自己對修士的靈力有着野獸一般的敏銳感覺,能夠大緻判斷對方的修為,哪怕對方掩蓋靈力掩蓋地極好。
衛道月今早通過水鏡和他傳遞了一樣重要消息,從第一天開始,一百二十八位參賽者裡,就已經摻雜了一些「别人」。
“目前我隻知道有長老會的人,因為我對于他們修煉的功法很是熟悉。應該也有其他人,要知道現在五大宗的要緊事情都是由首席們出面,他們幾個可不是省油的燈,或許也安排了人混進參賽者裡說不定。”
衛道月說,他是抱着不能讓他死了的心态(“你看,作為舅舅總要為自己的小外甥着想”)才把這項消息傳遞給他的,當然,褚褐一個字都沒信——他指的是衛道月那句理由。
至于那項消息,他原本是半信半疑,不過在親眼看見兩個身上靈力遠大于周圍一圈人的修士出現後,他悄悄往前半步,擋在青遮身前。
“青遮,盡量别離開我的視線。”
和衛道月搭上線後,他也的确如同承諾那樣,告訴了褚褐很多東西,然而褚褐發現他并沒有想象中的高興,有時候知道太多反而是一種痛苦,尤其是當你身邊的人知道太少的時候,這往往是分歧和争吵的先兆。
而這先兆預示的事情,究竟什麼時候會爆發呢。
褚褐不知道,他隻能盡力地往後拖,他想在青遮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前結束掉該結束的,這樣即使青遮知道了,他也能做出一副「我不想拿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來打擾你」的樣子出來博同情、讨獎賞,他很清楚青遮讨厭被隐瞞,他執着甚至偏執地想要知道一切。所有的一切。
青遮和褚褐幾乎是前後腳進入了姑洗塔,但在踏入門的一刹那,周圍的一切人都消失了,包括和他離得極近的褚褐。
一道熒光閃過,盛開在他面前,在黑暗中格外明顯。
“你好,初次見面。”那道熒光逐漸拉長、拓開,撐成一個女子的模樣
“在飄着的……女子?”
“我不是女子。”它蕩在空中,衣裙飄揚,“你也可以把我當做男人,當做老者,小孩,都可以。”
它應言變成男子的模樣,繼而是老人、稚童。
“我沒有性别,沒有年齡,我是姑洗塔的生靈,我來負責指引你走向你該去的地方。”
精怪一類的東西嗎?
青遮打量着四周,除了這個自稱生靈的人是亮着的以外,周圍依舊一片漆黑。
“我的朋友呢?”
“朋友?什麼朋友?”它轉着圈,“你沒有朋友。抱歉,作為生靈,我可以洞悉你的想法。你沒有把你身邊的人當成朋友,更準确的形容是同行者。
“那好吧,我的同行者呢?”
“你不需要同行者。”它聲音輕靈,“同行者隻能陪你走一段路,每個人都是,所以這裡的路也隻能由你一個人來走。你可以直接叫我生靈,把它當做我的名字就好。你會在這裡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或者永遠不會得到。這取決于你的心,對于你們修士來說,心永遠比能力重要。”
青遮的目光随着它移動,“看來你是心強于體的理論者。”
“可以這麼說。”
生靈伸出手,指向青遮前方。
“那麼朝前走吧。你想得到的東西在前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