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這一番言語,溫曲兒靜靜看着正潛心書寫的蘇玄染。目光中透着心疼,又帶着幾分敬佩。
她心中不禁暗自慨歎:眼前之人着實刻苦勤勉,不過十六歲的少年郎,竟這般辛勞。
每晚,古代的人們早已安歇,他卻仍在桌前奮筆疾書。天未亮時,他又早早起身,投入到新一天的學習中,日複一日,從未間斷。
遙想自己當年,若有這般堅韌的學習毅力,怎說也得是個清北之才。
罷了,回想自己那時,也算是頗為刻苦。整整三年,在題海中奮力苦戰,好不容易才勉強跨上一本線,差一分都得流淚。
三年的拼搏與付出,如今回憶起來,仍感慨萬千。
她恍然回過神來,目光落到蘇玄染身上,有些陳舊卻依舊整潔的衣衫便映入眼簾。袖口處泛白,衣角有幾處不顯眼的磨損,顯然是穿了許久又經多次漿洗的。
看着這些,溫曲兒眼神中浮現出憐惜之色。她頓了頓,再次滿含關切,輕聲細語道:“那你便安心備考吧,切勿再去抄書勞累。銀錢若是不夠,我平日裡擺攤掙得雖不算多,可也是足夠咱們日常花銷的。”
蘇玄染聽着這飽含關懷的話語,清冷的面龐上不禁浮現出些許動容,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了幾分。溫聲應道:“好,你的心意我記下了,勞你挂懷。”
稍作停頓,他語氣舒緩道:“隻是抄書于我而言,算不得勞累之事。”
溫曲兒聽出他話語裡,不容更改的決意,心裡雖依舊滿是擔憂,可也明白此刻再勸也是徒勞。便隻能輕點了點頭,眼中滿含疼惜看着他,一時無言。
她思忖片刻,想着蘇玄染剛應下前面的話語,便伸手輕推了一下放在桌上的銀子,輕聲道:
“那這銀子你便拿回去吧,留着也好以備不時之需。畢竟你備考期間,各方面的花銷想來是不小的,身邊多留些銀錢,總歸能多幾分安心。”
蘇玄染聽到這話,終是擱下手中那支,一直未曾停歇書寫的毛筆。
他沉默片刻,指尖從銀子上輕拂過,最終,他僅僅取了一兩銀子,動作從容且笃定。
他擡眸,目光清澈而又幽邃,靜靜落在窗外那片朦胧夜色中,聲音溫潤如美玉,輕輕言道:“足矣。”
蘇玄染心中早已明了,眼前的她,絕非昔日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盡管外貌依舊,可她的言行舉止、一颦一笑,皆透露出截然不同的氣質。
讓他早已笃定,此“她”已非彼“她”。
對于蘇玄染而言,不論眼前之人究竟是誰,哪怕是曾經對自己諸多苛責,甚至一心想要離去的那個她,又有何妨?
兩人既已訂下婚約,這對他而言,便是千金重諾與不容推卸的責任。
即便往昔的那個她,肆意妄為,他對婚約的堅守也從未動搖。隻要她願意安穩度日,不主動舍棄這段緣分,他便絕不背約。
此刻,站在眼前的她,雖内裡靈魂已非他所熟知的那個她,但這具身軀,确是自小便與他定下婚約的。
既然命運的紅線,已将這承載新靈魂的軀體與自己緊緊相連。
隻要占據此身之人,不主動離去,且懷有同樣的意願,他便決意守諾不渝,與她攜手相伴,共度此生。
蘇玄染收回視線,動作輕柔,将那錠銀子放在一旁。再次執起毛筆,專注書寫起來,筆觸在紙上起落,燈光傾灑,映照着他俊美的面龐,勾勒出一片甯靜。
溫曲兒見他這般模樣,知他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多說相勸。
她拿起剩下的二兩銀子,靜立書桌旁,目光中滿是複雜的情緒。默默看着認真書寫的蘇玄染,一時間,屋内靜谧非常。
沉默片刻,溫曲兒轉身,朝着茶桌走去,斜倚在茶桌畔,将銀子擱下,素手托腮。
雙眸靜靜凝視着前方虛空處,似陷入沉思。良久過後,她側過身,目光悄然投向身後的蘇玄染背影上。
望着那熟悉的背影,曾在靈魂深處給予她無盡溫暖的後背,她唇角上揚,帶出一抹淺淡卻極為動人的笑意。
笑容裡,透着無盡的溫柔,眼眸中,漸漸浮現出關切與柔情。
次日
林佑來到鎮上,滿心歡喜從首飾鋪走出,新購買的簪子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正逢不是擺攤日。
溫曲兒用罷早飯,朝着鎮上徐步而行,她走入了一家瞧着極為樸實的成衣店。
店老闆見得溫曲兒走進店裡,臉上頓時堆起熱情笑容,忙不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