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絲絲的尴尬。
舒燦眨巴眨巴眼睛,扯動嘴角僵硬的笑着,不動聲色的想要退出來,“不好意思先生,我剛剛跑的太急了,您,您小心。”
張簡言順勢放開她,卻牽住了她的手彎腰低頭在手背上落下虛浮的吻,眦着一口大白牙笑的很燦爛:“小妹妹,你才要多加小心,不過能被美麗的姑娘依靠是我的榮幸,不用抱歉。”
聞浔立馬做了個嘔吐的表情,裴笑予也拉了拉張簡言的袖子,示意他别欺負人。
舒燦呆了呆,後知後覺到她被調戲了,從張簡言頭發上掉到她手背上的雪,冰的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快速地把手抽了回去,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邊偷瞄裴晏許邊回複道:“謝謝提醒,實在不好意思啊,我還有事先走了。”
某一個偶然的瞬間,舒燦偷瞄的目光恰巧跟裴晏許對上了,他也在看她。
隻不過他看過來的目光疏離,神色平靜而淡漠,眼神交彙間就給彼此樹立了一座無形的高牆,是久居上位者含而不顯得威儀。
舒燦覺得有些壓抑,心裡生出一絲退卻,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天真,再一次正面相對的時候她就知道,裴晏許縱然是一位有修養的紳士,但這個男人不是會被别人輕易拿捏的,而像她這樣刻意想要接近他得男男女女,他恐怕已經見識過無數。
對視的幾秒鐘裡,舒燦生出了幾分心虛,幾分羞恥,幾分緊張,她猛地低下頭轉身去收掉落的傘。
而裴晏許看着不遠處氣質清冷,容貌靈秀的女孩,眉心微蹙。
張簡言在特等席上把小姑娘表情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由一開始的尴尬松弛變得慌張緊繃。他像是夾心似的站在兩人中間前看看後看看,稀奇地挑眉。
小姑娘表情變幻莫測他可以解釋為沒撞到過長得這麼帥的哥哥,晏許今天怎麼也反常的對陌生女孩有這麼多關注?
不禮貌的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還表情這麼嚴肅的吓唬人家,他平常待人紳士向前,可從來不會這樣的。
張簡言終于正眼打量起眼前的少女,面容白淨,長發濃密而微微卷曲,鼻梁秀挺,眉形生的極好看,嘴唇紅潤飽滿,杏子般黑白分明的眼瞳似含着一汪秋水,清澈明亮,眼尾一點薄紅更增情緻。似乎化了淡妝,臉上撒了些恰到好處的細閃,暖陽光下晶瑩剔透,清冷璀璨,配合淡色的穿搭,竟有幾分清貴的氣質。
隻是明顯大衣舊了點,袖口衣領處已經有磨損,而且料子不大好,倒是圍巾看着像是上好的羊絨,顔色也新亮。
模樣生的還可以,最要緊氣質難得,隻是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腦子裡再回想剛才相撞的情景,想想他當時的站位,看看外面這下雪量,張簡言突然品味過來了,他拍了拍肩上的殘雪,薄唇微微勾起,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看到舒燦要走,張簡言一下子蹿到她面前:“小妹妹,相逢既是有緣,能不能賞臉加個超信先?”
被突然一問,舒燦有些發懵,表情局促,下意識的看向裴晏許,卻發現他已經不感興趣似地轉過了頭去,正在低聲跟妹妹講話。
舒燦思索着拿出了手機,雖然第一次沒成功,但是還應該再争取争取,既然裴晏許的朋友主動要認識,那她不妨就坦然接受。
張簡言看到遞過來的手機,直接打開了掃一掃,彈出來的名片上顯示這姑娘的網名叫[隻想發财],就連頭像都是純色的背景上寫着暴富兩個字,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是實在的姑娘。
“既然小妹妹還有事,我就不讨人嫌了,有時間超信再聯系。”張簡言敲了敲手機屏幕,表情很俏皮,俊秀的長相做出這種有點賣萌的表情絲毫也不油膩。
除了每次行動都出乎意料外,其實他不讨人嫌,反而緩解了很多她撞錯人的尴尬。
舒燦被他逗笑了,揮了揮手不再遲疑的走進住院部。
而在她邁過擋風簾,确認她不會回頭後,裴晏許也收回餘光,擡腳走到身前剛剛舒燦撞到張簡言的位置,一張黑色的名片被踩進了雪裡,隻看到燙金的一角。
他彎腰撿了起來,果不其然寫的是華晟總助,許驚春。
裴笑予訝然:“這不是驚春的名片嘛,那女孩是他的朋友嗎?怎麼沒見過。”
“不是,”裴晏許晃掉名片上粘着的雪放進自己的口袋裡,心裡對圍繞着這張名片發生的前因後果已經有了大緻的輪廓,但他并沒有多言,側身睨了張簡言一眼,“走吧,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
張簡言一陣牙疼,這桃花又不是他招來的。
他很無辜,他敢怒不敢言,但是他可以去找許特助八卦八卦。
四人到停車場後張簡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他的跑車裡,麻溜兒的打火開走了,還嚣張的降下車窗留言。
“裴董,兩個小孩就交給你了,我要去找姜小公子潇灑,幫我跟聞開慧女士請個罪啊!哈哈哈哈哈。”
“卧槽,你不是說你沒開車嗎?!喂!”
聞浔怒吼未落,跑車引擎的轟鳴聲轉瞬已經響在了遠處,徒留一地嗆人的車尾氣。
好在停車場在醫院外圍,對醫院沒什麼影響。
很好。
裴晏許拍了拍肩膀上的飛雪,帶着罵罵咧咧的聞浔和低聲安撫他的裴笑予坐上了他的卡宴,在小本本上給張簡言又記上了一筆。
舒燦拿到片子後,打印出費用明細和發票就離開了醫院,也沒拿給醫生複查,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比醫生還要熟悉,就是疼兩天而已,她早就習慣了。
反倒是拍片及取片花出去的二百三十塊錢更讓她窒息,難以置信取片還要另外收取三十塊錢。
也不知道能不能報銷。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舒燦趕回學校食堂簡單吃了下,就回宿舍去換衣服。
她到宿舍的時候,阮斯水正在為難自己可憐的頭發,大有要薅秃的架勢,段怡雯支着躺椅在看書,不見葉琪,但她的床簾放下了,大概是在睡覺。
阮斯水一見她就鬼哭狼嚎起來:“怎麼辦?燦燦,好痛苦,我的腦細胞要死光了!還有考研題目要做,救命啊!”
舒燦愛莫能助的拍了拍她的頭,走到書桌前一看,論文已經寫了七七八八了,上下掃了掃,條理清楚,字句翔實。翻過考研資料,也基本快寫完了,修正和糾錯都很少,一下子就不心疼她了。
阮斯水嘿嘿一笑:“燦燦,你今天面試怎麼樣,面上了嗎?”
舒燦打開櫃子拿出方便活動的棉服,聽到這問表情挫敗的歎了口氣:“過程很曲折,結局很意外,但還有點點機會。”
段怡雯放下書,“是進複試了嗎?”
“差不多,”舒燦想了想,“還要等他通知複試的時間。”
段怡雯安慰道:“那還是有希望的,别灰心。”
“放心放心,燦燦,你這麼優秀肯定沒問題的,都要複試了,不過進了華晟,前景和薪資肯定都很可觀。”阮斯水伏在桌面上打了個哈欠,看舒燦在換衣服頓了頓,“今天還有兼職嗎?”
舒燦點點頭:“三點多的時候要去華燈初上給壁繪收個尾,然後晚上有代駕的兼職。”
阮斯水一聽臉都糾結成一團了,“那不是又要熬一個大夜,燦燦……”
“我沒事,放心啊,都做習慣了的,而且也不是天天都做,放心放心。”舒燦揮了揮手,笑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