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許沒有說話,整理袖口的手卻一頓,随後不自然的放下,舒燦剛開口,他就聽出眼前人是誰了。
那種耳廓上有小蟲子爬過的感覺又來了。
許驚春認出了眼前的小姑娘是誰,下意識的看向自家老闆,等着他下“逐客令”。
合作公司的老闆看裴晏許不動,許驚春也不動,他眼觀鼻,鼻觀心的默不作聲。跟在他們身後的幾位雙方公司的項目負責人看大領導們都沒發話,更是不做顯眼包,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氣氛一時僵住了。
舒燦也不尴尬,她繼續積極争取:“最近路上查得嚴哦,這位老闆,他們不要,您要一個呗!”
她這次直接沖着裴晏許詢問,目标已經鎖定的十分明顯,在場的人精隐隐猜到這位代駕小姐的真實意圖了。
華晟的人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他們猶記得上次去飛達開會,企圖引起裴董注意的飛達的運營小許,最後被裴董的毒舌損的欲哭無淚的模樣。而寶杉作為華晟的日常對家,偶爾的合作夥伴,還不太了解這位裴董的為人,一副狀況之外的樣子,隻有兩三個對舒燦的行為發出不屑的輕哼。
今天跟裴晏許吃飯的是寶杉投資的執行董事徐睿,雙方公司在争江城的度假村項目,但無論以寶杉還是華晟目前的公司體量,誰也沒法單獨吃下這個項目。但是做投資的誰不知道華晟的董事長是萬堃太子爺,于是權衡利弊之下,寶杉那邊主動做出讓步,由徐睿出面約見裴晏許,商談合作。
徐睿的妻子劉敏跟裴家有打着好幾道彎的關系,逢年過節的時候他也跟裴晏許說過話,算半個長輩,好在裴晏許給他這個面子,結果也是賓主盡歡。
從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集中,徐睿以他的經驗确定裴晏許不是那種聲色犬馬、花天酒地的富二代,畢竟現有萬堃那麼大的企業等着他繼承,偏偏他出乎意料的自立門戶創辦了華晟,還越做越好。媒體對他的評價是冷靜,睿智,目标明确,手段狠辣,也從來沒有花邊新聞,絕不可能是會被這種把目的寫在身上,伎倆拙劣的女人勾上的人。
然而,在他笃信裴晏許會拒絕時,對方沉默片刻後對許驚春說:“驚春,你也喝了點酒,别送我了,就跟小吳他們好好再陪陪徐總,我先走了。”
被迫喝酒的許驚春難得的狠狠震驚了一把,雖然才見過兩三面,但他總感覺裴董一碰上這個叫舒燦的小姑娘,都會不自覺的做出一點讓步。
然而他面上卻是自然的應承下自家老闆給的設定,拿出車鑰匙遞過去問道:“好,那我明天去星河公館接您?”
“嗯。”裴晏許接過鑰匙轉頭對徐睿伸出手,挂上了一張完美的假笑面具,“徐叔,笑笑來接我了,隻能先回去了。”
舒燦心領神會,配合的拉下口罩擺出一個大大笑容,燦爛得不得了道:“晏許哥,原來你已經認出我啦!”
徐睿一邊握手一邊驚詫的問:“這位是?”
裴晏許掃了舒燦一眼,不着痕迹的收回手介紹,“笑笑在國外認識的朋友,”又朝舒燦問:“笑笑呢?”
舒燦聽裴晏許的語氣熟稔的彷佛彼此認識了好久,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果斷的順竿爬,得寸進尺的跳到他身邊親昵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嬌聲嬌氣的說:“笑予姐在車上等呢,晚上降溫了她怕冷的,就沒讓她下來。”
裴晏許斜睨着她,在不知道誰的輕微抽氣聲中點了點頭,“徐叔,我們先走了。”
徐睿瞄了一眼裴晏許安安靜靜的座駕,心照不宣的笑道:“行,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跟我們這些中年大叔混在一起,既然笑予來接你了就快去吧,下次徐叔請你們兄妹倆一起吃個飯。”
裴笑予如果真在車上,以她被裴家教養出來的大家閨秀的做派,明知道裴晏許今天是來見長輩的,不可能不會會下車打招呼。
徐睿看着兩人貼在一起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許驚春突然擋在他面前笑道:“徐總,我們走吧,您坐我的車,我開車很穩的。”
“好啊,正好我還想跟馬經理聊聊度假村的細節。”徐睿收回視線,朝華晟的幾位項目負責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人走向了停車場的另一邊。
而隔絕衆人的視線走到車背面後,裴晏許毫不留情地甩開舒燦的手,冷冷的盯着她。
舒燦努力的睜大雙眼,企圖讓自己顯得清純無辜,“晏許哥,好巧啊。”
“眼珠子要掉了。”裴晏許後退一步,聲音中透着濃濃的防備,“你跟蹤我?”
舒燦笑了,“我有這能耐麼?”她拉了拉身上的馬甲,拿出手機打開屏幕給他看準備接單的後台,表明自己真的隻是做代駕剛好代到他了而已。
裴晏許沉默片刻,把車鑰匙随手扔給她,“車載導航記錄的第一個目的地,去那裡。”
“好嘞老闆!”舒燦以一個有點滑稽的姿勢勉強接住鑰匙,立刻摁開車鎖給裴晏許開門,伸手替他擋着車頂看他坐好後才關上車門去把自己的折疊小電驢推來放進後備箱。
關門的時候她多看了一眼兩道車尾燈夾着的保時捷的車标,心下總覺得這車有點眼熟。
她沒太在意,卻在繞到駕駛室拉開車門的時候福至心靈。舒燦緩緩松開門把,悄悄走到車前,接着車燈瞄了一眼牌照,看到京A後面跟着一串熟悉的數字時頓覺眼前一黑。
舒燦擡眸,透過車前窗看向正在閉目養神的裴晏許,心想居然真的就這麼巧,她傻乎乎的把自己送到了苦主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