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湛程一臉納悶地探究這行猶如男孔雀開屏一樣的醜字時,許若林突然想起什麼,告訴他一件事:
在收到禮物前兩天,許若林接到了大概六七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同一手機号,不分時間段的打來,也不說話,就聽着他問“喂,你好”、“你是誰”、“請問找我有事嗎”,到後來許若林覺得太詭異,開始發脾氣威脅對方“說話”、“再不說話我報警了”,對方依舊保持沉默,等他說完,然後再挂掉。
何湛程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問許若林,今天那個人給你打了嗎?
許若林憤憤地回,不知道,我把這個手機号拉黑了!
何湛程找許若林要手機号,許若林沒防備,直接給他輸過來了。
何湛程看到那串熟悉無比的手機号,大腦宕機足足半分鐘。
戚老二到底在搞什麼啊?
整他一個何湛程還不夠,怎麼還整到許若林頭上來了?
還有,這傻大個兒的腦子是不是有坑?
平時打電話也就算了,做壞事騷擾别人都不知道換個小衆點的手機号?
不知道他何湛程對他戚老二的手機号倒背如流?
還是故意等着露餡呢?
露餡,然後呢?
何湛程想,等着他去質問嗎?
戚老二拉黑了他微信和電話,也不回他短信,他還怎麼再質問?
許若林發語音來:“程哥,你認識這号碼?”
何湛程煩得不行:“不認識,你繼續拉黑着吧!”
回酒店,何湛程整個腦袋團滿了漿糊一樣,扔了手機,直奔浴室洗澡試圖清醒一下。
彎腰脫褲子的時候,猛然想起他那條失蹤多年的内褲,和内褲一起消失掉的照片們。
“草……”何湛程維持着這個姿勢沒敢動,眼睛瞪得溜圓,吓得幾近失聲。
一切都敗露了,不知道那群人怎麼幫他裝的行李,難不成他把照片和内褲扔在了一起,他們就要把這兩種東西都裝在一起嗎?!
不覺得變态嗎?!
這年頭都是些什麼世道啊!!
何湛程澡都沒敢洗,重新穿好褲子,噔噔噔跑到沙發前拿手機,一屁股陷進真皮軟墊裡,呼吸緊張地發消息問茉莉: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照片的事?
茉莉秒回:
—你正式入組的第一天中午。
這就說得通了。
何湛程心跳砰砰,呼吸一點點平緩下來。
難怪戚老二前陣子跟瘋了一樣折騰他,原來是早就知道了?!
最近一聲不吭,是終于消氣了?或者懶得再理他了?
不。
戚老二又開始折騰上許若林了。
何湛程皺眉。
不是,戚時活這麼大歲數,怎麼還搞連坐啊?這也太小心眼兒了吧?
但——
戚老二把照片放許若林的禮物裡膈應人,他多少能理解一點,戚老二親手寫的那行“十七歲的帥老子”是什麼意思?
自戀狂?
偏偏是十七歲,偏偏放的是高中畢業照。
怎麼不放大學畢業照呢?
正疑惑着,茉莉倒發消息來問:
—你怎麼知道他知道了照片的事?
這下子更疑惑了,何湛程問:
—不是你們戚總放進去用來警告我的麼?
茉莉:
—放哪裡?
何湛程眉頭擰成川字:
—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茉莉:
—方便,我還在上班。
何湛程就撥通了她的電話,倆人一來一往地聊。
何湛程開門見山就問:“許若林的禮物你什麼時候送出去的?”
茉莉歉然:“抱歉,我前兩周有些忙,時間點總和取件員有沖突,你的東西我也不好假手于人,但你說過不着急,所以我拖了一陣子,前天才郵寄過去的。”
“你不知道戚老二往那個本子裡放了照片?”
茉莉懵了:“啊?”
“就是你們在我行李裡翻出來的那幾張照片。”
茉莉猶豫片刻,似乎也在向他求解:“這個我不太清楚,但那幾張照片,還有你的……咳,私人物品,戚總都一起收走了,你的意思是,他把拿走的照片又都放回你送朋友的本子裡了?”
何湛程眉心猛地一跳。
戚老二那個死變态,收照片就算了,收他穿過的内褲幹什麼?
“嗯,不過就一張。”
今晚許多事情都太過玄幻,何湛程也有些雲裡霧裡,他坦誠道:“他還在背面寫了字,可以的話,你讓他給我打個電話解釋,如果他不樂意,你幫我問問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了,”茉莉并不正面給出回應,隻說,“我先調一遍監控。”
“随你,”何湛程語氣冷峻幾分,“但你告訴他,我和他兩個人的事,不要牽扯到不相幹的人。”
“好的,這句話我會轉告的。”
翌日。
下午四點二十五分。
總裁辦的玻璃門今天第N次被敲響,門外女聲問詢:“戚總,這會兒方便了嗎?”
戚時正沉浸式趴在桌上寫東西,頭也不擡,不耐煩道:“說了,今天一整天都沒空,不是急事兒就先堆着,明天我再處理!”
門外歎一口氣:“的确不算急事,但想必您會感興趣。”
戚時亂劃拉的筆一停,問:“劉導那邊的?”
茉莉:“我能進去說嗎?”
戚時一頓,低頭看一眼鋪滿桌子《控筆訓練》、《楷書基本功》、《高效練字49法》、《21天行書速成》、《行書常用3000字》,和買行書整套附贈的一本《情書臨摹八百句》,還有沒練一會兒就原形畢露的狗爬字體,飛了滿紙的“許若林”和“何湛程”,還有畫工逐漸精湛起來的、大小不一的楓葉。
三下五除二将這堆練字帖收到抽屜裡,草稿紙撕成碎片扔腳邊的廢紙簍,他清清嗓,裝模作樣打開電腦,靠在椅子上,随便點開一個文檔,沖外面說:“進吧!”
茉莉一身職業西裝,踩着高跟鞋進來,靠近辦公桌前半米站定,擡手推了下她反光的銀絲眼鏡。
戚時一挑眉:“怎麼,今天走柯南風?”
茉莉微笑:“昨晚淩晨三點才下班,遮熊貓眼的。”
戚時皺眉,納悶問:“最近不忙吧?怎麼你加班這麼晚?”
茉莉繼續笑:“公司事不忙,但昨晚三少來電話找我查證一件事,我調監控找罪魁禍首,查了四個多小時。”
戚時默默低下頭,右手拇指食指飛速轉着鋼筆,左手認真摳着辦公桌上的木質紋理,沒吭聲。
茉莉稍微往前走了一小步,表着忠心:“您放心,我不會幹涉超過我職責範圍的事,隻是關于那張照片背面那行字,三少說希望您給他解釋一下意思。”
戚時哼一聲:“他自己不會問麼?”
茉莉:“他說您可以給他打電話。”
戚時冷冷道:“是他要問,又不是我要問,他應該給我打電話才對吧?”
茉莉:“呃……您好像把他拉黑了。”
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弧,小聲提醒:“全方位的拉黑。”
戚時蹙眉,不滿意道:“拉黑一個不會再辦一個麼?他不是挺多手機号的麼?劇組那麼多人,他随便借一個别人的手機打不行麼?”
茉莉:“……”
所以呢?
現在是誰先跟誰打電話的問題嗎?
戚時見她一臉欲言又止,随即察覺到自己的失态。
放下鋼筆,十指交叉擱在桌上,他反客為主,倒質問起她:“我往自己的照片上寫東西還需要向别人解釋?陳述事實而已,還是你覺得我寫的那話不對?何老三天天閑的發慌,吃飽了撐的沒事就騷擾你一下,你搭理他幹什麼,還為他費心這麼晚,你到底給誰做秘書的?”
茉莉無奈:“好的,我明白了。”
戚時一揮手:“去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看見她就想逃跑,但誰讓他是老闆,她是員工?
茉莉:“還有一件事,三少讓我給您傳句話。”
“嗯,你說。”
“他說,他和您兩個人的事,希望您不要将其他人牽扯進來。”
戚時一頓,别過臉看向窗外,忍不住嗤聲嘲諷:“怎麼,他這是心疼了?”
茉莉還沒開口鬧清楚狀況,就又聽對面低聲埋怨:“我也沒幹什麼吧。”
她抿了抿唇,盯着他黯然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