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
“不愛。”
“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
“從未喜歡過嗎?”
“之前喜歡,現在不喜歡。”
“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嗎?”
“對。”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有。”
“你……你愛他嗎?”
“不知道。”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在想我家遠在燕京的大寶貝吃醋好了沒有。”
快問快答,無縫銜接高效率交鋒對話,半秒不允許遲疑。
二人對座在布置浪漫的高級情侶餐廳包廂,四目緊緊凝視着對方,卻仿佛身處刀光劍影。
半分鐘,這場荒誕的測試遊戲正式宣告結束,何湛程和許若林将戴在腕上的機械手表摘下來,放到鋪着香煙盒卡片的簡式木盒裡,各自消化着自己的情緒。
何湛程毫無波瀾,冷靜的像具會說話的屍體,許若林沒被電到,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落寞,但這麼長時間,他早有心理準備,知曉結果後也不吭聲,安靜地低頭吃着飯,再不跟何湛程強求什麼。
何湛程假裝沒看到對方表情,他拉過桌上那個許若林從實驗室角落裡刨出來裝手表的小破盒,閑閑把玩着這兩隻被花花綠綠線路和芯片拼裝成的半成品。
就像人體脈絡,内髒血管完整,外形麼……
沒有外形。
表帶是一圈醜不拉幾的钛合金鍊,表盤底部是一塊約10mm的銅色金屬片,繁複的零件堆砌在上面,像一座迷你小工廠,貼在腕上涼絲絲的,足夠機械重工,但連表針都沒有,一看就是試驗産品,根本不像一塊正常的手表。
右手端起高腳杯,心不在焉地抿了口紅酒。
問對方:“我今天開來載你的那輛奔馳,怎麼樣?”
許若林立刻從盤子裡擡頭,捧場道:“很帥!”
何湛程擡眼看他:“問你呢,喜不喜歡。”
許若林瞳孔倏地放大又縮小,他意識到什麼:“我?”
何湛程不耐煩了,揚手直接将車鑰匙抛過去。
許若林吓得趕緊起身一把接住,有點無措地看向對面人:“程哥,你、你這樣顯得我很——”
“誰說白給你了?”何湛程打斷他,沖人晃了下手裡的手表:“車送你,這個送我,咱們兩清了。”
許若林“啊”了一聲,說:“這個是我做着玩兒的東西,不值錢的。”
何湛程晃着紅酒杯,滿不在意道:“就是說啊,我現在不拿走,你帶回去給我再鼓搗鼓搗,搞得正常一點,讓這對兒看起來像個真正的情侶手表。”
他們現在沒有感情牽扯了,許若林便少了幾分畏縮氣,他直挺挺地坐回去,大着膽子問:“是要給你在燕京的那個……那個大寶貝戴嗎?”
何湛程笑眯眯的:“對呀。”
“為什麼是大寶貝?他年紀很大嗎?我以為你喜歡年紀偏小的。”
“不啊,”何湛程翹腿晃蕩着腳,沖人吊兒郎當地笑,“我戀愛就喜歡和年紀大的談,成熟穩重,又帥又多金,還很會疼人。”
“哦……”許若林低着頭,成功又被澆下一盆冷水。
“吃飯吧。”何湛程放下腿,動刀叉開始用餐,催促對面,“晚上沒課吧?待會你送我去機場。”
許若林驚訝:“你這麼快就要走啊,我以為你回來就不走了呢。”
何湛程冷哼一聲:“我他媽得趕緊回去哄那傻逼大寶貝啊,不然什麼時候被人甩了都不知道。”
許若林不想再參與這個“大寶貝”相關話題,弱弱地點了下頭,小聲說:“幸虧今天上午把電影看了,不然你晚上走,就看不了了。”
何湛程陰沉着臉呵呵笑。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他就來氣。
許若林本來買的晚上的電影票,就因為被罵了句滾,連忙換時間到青天白日的大上午,早九點開場的戰争片,生怕給人以圖謀不軌的誤解,害得頭一天夜裡剛抵達滬上的他連場好覺都沒睡成,大早上就被迫從被窩爬起來去學校接人去看電影。
戚時那個大傻個兒,就是純混蛋一個,他何老三自認對這個新男友已經足夠偏愛了,沒想到這狗日的竟然敢翻他手機聊天記錄,還以他的名義找許若林要照片?
這還不是最可恨的。
最可恨的是,戚老二冒名頂替他聊天就算了,消息記錄居然删都不删,藏都不藏一下?
【咱倆上過幾次床來着?】
看看戚老二問的這叫什麼話!!
真是嚣張至極啊,可把他給牛逼壞了。
何湛程那晚看完避孕套留言,心裡還挺暖,立刻找手機給男朋友發信息,想提醒大寶貝回家路上開車注意安全,沒想到許若林突然發來一條“我錯了,你别生氣”,他驚訝,剛點進去,看到的就是戚老二這幾句差點把他氣暈過去的話。
就這,還注意什麼安全?
直接來輛貨車撞死那狗日的算了。
也不聽解釋。
何湛程當晚就打電話過去,憋着火氣,想先把人哄高興了,以後再尋摸個機會把人給整一頓,沒料戚老二接了電話,就淡淡一句:“我睡了,有事明天說。”
行,吃醋麼,沒事兒,他理解。
第二天又耐着性子打電話過去,早上,戚老二還肯接,但不等他開口,說一句“我在忙”就挂斷了,高冷又欠揍,拽得要死要活,氣得他上午就打車跑人公司裡了,沒曾想戚老二早有預料,故意躲他,一整天都沒出現,最後還是茉莉給他報銷的車費。
他問茉莉戚老二死哪兒去了?茉莉答非所問,隻告訴他,以後要花錢直接聯系她,她家戚總不會再管他這些雞毛瑣碎的小事了,以及,她可以幫他買任何東西,但不會幫他訂回滬上的機票。
何湛程當時是有點心慌,他鬧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麼。
區區一個男人而已,又不是非戚老二不可。
在茉莉面前裝得若無其事,然後回酒店灌了自己好幾瓶酒,才鼓足勇氣給人發微信,問:
—你是在吃醋,還是跟我分手了?
那人回:
—在開會,手機信号不好。
裝蒜的狗男人。
沒信号,呵,總裁大人是在深山老林裡開會麼?
不過何湛程松一口氣,暫時将對方的行為歸結為吃醋了。
但機票還是要訂,許若林也要見,錢要給,車要送,答應過的事要做到。
從小到大,他家老爺子疼他跟疼孫子似的,基本沒怎麼嚴格要求過他,唯一耳提面命的,就是做人要有恩必報。
人命關天,人家救了他,他如果不報恩就想着和對方撇清關系,以後是要遭報應的。
他大哥那個老狐狸,他回家要錢,他大哥不給,說,半年就是半年,他私自跑回來是違反契約精神,銀行那邊至少會将他賬戶凍結五個月,他可以亂來,但他大哥作為集團董事,不能不對銀行守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