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湛程這周開始看書了。
少爺破天荒收斂起往日浮躁做派,一整天除了吃飯喝酒上床做*愛,就把自己悶在書房電腦桌前,埋頭狂翻堆在手邊的一摞全英教材和數不清的論文複印件,戚時一日三餐親自上樓給少爺送飯,習慣性瞥兩眼少爺的閱讀書物,隻能看懂一本《Econometrics Analysis: Global Edition》——
的書名。
《計量經濟分析》。
這書大概内容戚時有過了解。
他讀碩的時候,有那麼一段格外勵志的日子:每星期三,早六點從床上跳起來,和宿舍一幫哥們跑去燕大金融系蹭座,隻為聽一節燕大早八的全英授課的計量經濟學。
據說和燕大校花同一個課時表。
他憑着一張帥臉,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校花的青睐,校花人美心善,把自己課本分享給他看,還貼心給他翻譯當堂課的内容,可他低頭一看那滿紙頁的英文,蚯蚓小字猶如魔咒一般在他腦髓裡亂爬,他就開始不耐煩。
倆人在暧昧階段的時候,校花說她要幫他補課,條件是,他每周三得請她吃飯看電影,有空了還得開着那輛奔馳大G帶她去燕體玩兒。
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說倆學校離太遠了,開車要半個多小時呢,他膩了,以後就不來了。
校花大半夜發八百字小作文,問他是不是出軌了?
他震驚于她的腦回路,回一句“咱倆什麼時候在一起過?”
第二天早,他被實名挂在燕體和燕大的學校論壇上,大紅字“渣男”的标簽貼在他英俊潇灑的打籃球帥照上,不到仨小時,他被罵了一千多層樓,從此“戚時”的大名就在這兩所學校鬧得人盡皆知,可謂是紅極一時。
不過他後來還是無縫銜接談上了兩個貌美如花的文科碩士。
沒法子,他實在太帥了。
新女友全都有一個通病:知道他無父無母,于是格外包容他的野性子,可談久了,她們就開始變得特别喜歡管教他。
督促他努力學習,不允許他虛度光陰,一日查六次崗,翻他手機,不準他和任何異性進行肢體接觸,還有,他抽煙喝酒也要戒掉,然後許下美好心願,希望他在畢業後和她一起奮鬥打拼,兩人共同組建一個美好的家庭。
女友說,就算他不差錢,他也得成為一個勤懇上進的好男人,否則他整天拈花惹草遊戲人間,會讓她覺得很沒安全感。
他當然就和她分手了。
不止這一個她,還有很多個她。
他就不是那種能給别人安全感的男人。
這一點,她們在最初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了。
既然知道,為什麼又要費盡心機地改變他?
從始至終,從小到大,都應該是别人給他安全感才對。
他這種沒有夢想的人,為什麼要為了别人的願望而努力奮鬥?
他家少爺就不一樣了。
少爺正式向他發出邀請,一句“跟我回曼哈頓,我賺錢養你”,戚時就知道自個兒這回選對了人。
何湛程,何三少,自幼接受頂尖精英教育,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念起書來更是如魚得水遊刃有餘,當然跟他不一樣。
戚時每次走進書房,不禁屏住呼吸,放輕腳步,見少爺凝眉冷肅,一臉的淡漠疏離拒人千裡之外,那雙冷白修長、美得宛若藝術品的手,從容而緊密地懸在鍵盤上敲擊,他侍立在旁邊,一瞥之下,隻見滿屏密密麻麻的英文論文。
顯示屏的亮光映射在那人年輕而睿智的深眸裡,戚時望着對方全神貫注盯着論文的側臉輪廓,無數次心跳如狂。
同時也感到十分緊張。
戚時不傻,知道少爺這是在準備回哥大念書了,之前二人就“紐約還是燕京”協商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按照何湛程叛逆的犟性子,他就算說一百遍“跟我回燕京”,這人也不會老老實實跟他走。
戚時就去找何棣坤,說他準備走了。
何棣坤點點頭,說了句行。
這晚,何湛程高昂着下巴,梳着龍須短背的發型,一襲藏青色西服正裝,兩手插兜,拽氣沖天,邁着傲人的大長腿,威武堂堂親自下樓來吃飯。
燭火輝煌的晚餐桌上,何湛程笑容滿面地舉起香槟,跟兩個二哥慶祝,說他申請入學的線上筆試、面試都通過了,從今天起,他要給自己放假!
戚時漫不經心地跟他碰了下杯,說了句“恭喜”。
何棣坤看熱鬧不嫌事大,賊笑着沖人“哦”一聲,視線鎖定在自家老弟脖子上的吻痕,正要打趣幾句,猛然又想起上次老三說戒過藥的事。
怎麼着都是親兄弟,何棣坤怕人重新回去上學再累着,已經到嘴邊的流氓話就變成了諄諄囑咐:
“你就玩兒着學行了,就那麼幾張破紙、幾個破學位,都是糊弄人的東西,哪有你的身體重要?你真想要,回頭我給你弄個十張八張的,咱犯不着累死累活的跟他們那群人耗。”
何棣坤知道他家老三這幾年沒少瞎整事兒,17歲還在讀國際高中,成天翹課跑到集團跟董事會那幫老家夥學炒股,手裡賺了點錢,全花在玩兒女人和男人身上了。
要麼說是“闊少”呢,雖然沒給床伴分手費的習慣,但老三喜怒無常的,高興了随便逮個人就一擲千金,混夜店、包酒吧,玩兒瘋了當衆撒個八九十萬都是常有的事兒,還偷偷背着他和老大,混進去哥倆開的私人會所,包養男寵女寵無數。
坊間曾傳出何三少一夜玩過六個男女,老三私下跟他們哥幾個辟謠,說其實才四個。
可從此落了個“滬上第一浪子”的名号。
這遠比他大哥、二哥還要嚣張高調的、靠一段風流韻事名聲遠揚的“何三少”,放眼整個滬圈,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