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等兩人都膩味了,他就能像對待趙博一樣,在何湛程臨行前的路上,随手給人捎五斤生蚝,或者五斤項鍊戒指玫瑰花什麼的,然後笑容潇灑地揮手和人說拜拜。
何湛程用測謊儀試探他真心這一點是他沒想到的。
他不傻,剛才趙博一句“做這手表的人肯定是個厲害人物”,他立刻就想到了許若林。
他承認,那一刻,他的心被刺了一下,不疼,但心頭又确實湧上一股無名失落。
不是嫉妒,不是吃醋,不是自卑,更不是在意何湛程和許若林的過往。
他就是很單純的,感到洩氣。
不,他在更早的時候就意識到了。
回國那天,手下那些人幫程兒搬東西,險些把這手表掉落在地,茉莉吓一跳,踩着高跟鞋就猛撲過去,一把接住了這對兒手表。
但想必是在坎昆受了潮,茉莉拿出來檢查時,冷不丁被電了一下,她立刻打電話找他打報告,說這對情侶手表有安全隐患,問他和三少需不需要處理掉。
他很快就想起之前何湛程讓他戴上手表後,毫無征兆地開始問他的一些奇怪問題,還有何湛程本人的奇怪反應。
明知不該,但他突然也在和誰賭氣一樣,立刻就打電話找了趙博。
趙博說,時隔兩月,能接到他的電話後真的很驚訝,也很喜悅。
那小子課都沒上,捂着手機就從教室跑出來了,在得知他想要研究一下何湛程送他的情侶手表,趙博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随即也隻是慷慨地笑了兩聲,說,沒關系,既然你開口了,我肯定要幫忙的。
他立刻就後悔了,說:“要不還是算了,我就是随口一問,你要是嫌麻煩,我找别人也一樣。”
趙博笑得倒坦蕩:“這麼不信任我啊,放心吧,我還沒到對你一見鐘情的地步。我好歹做過你老師,還收了你哥三百塊錢呢,這回免費幫你一次吧,僅此一次啊!”
聽着趙博的許諾,莫名的,一股好勝心在胸腔裡沸騰起來。
那是盤旋在腦子裡的、一種畸形又很缺德的較量:如果趙博能在技術上勝過許若林,就意味着他的魅力要勝過何湛程。
就意味着,何湛程将永遠為他着迷,而不被任何人搶走。
于是幹脆利落地說:“行,辦好了,我回頭請你吃飯。”
幸而今晚的行程沒告訴茉莉。
戚時開車回去路上,忍不住心想,茉莉倒是知道現在家裡誰做主了,對何湛程比對他還殷勤。
電話響起,戚時瞥了一眼智能屏,來電顯示:哥。
戚時深呼吸一口氣,在心裡快速過了一遍腹稿:
如果他哥要勸他和何湛程分手,他就故技重施,繼續攻擊他哥和男綠茶。
戴上藍牙耳機,接通電話。
“喂,哥,有事兒?”
“沒事兒這個點兒我給你打電話?”戚銘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我不跟你兜彎子,你也少給我裝蒜,我跟何湛程見過面了,你以後就别藏着掖着了,省得回頭他再欺負你。”
“沒有哥,”戚時尬笑,“瞧你這話說得,他愛我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欺負我啊!”
“那小子太調皮了,他能跟你處成一塊兒,不就是欺負你年紀大、既寵着他又讓着他麼?不然他圖什麼?”
“少來,”戚時滿臉不爽,“我又帥又年輕的,你别把你的經驗之談往我身上亂套,我跟你可不一樣。”
“行了,”戚銘語氣似乎有些疲憊,“這件事我斟酌了一天,我就有兩點要說。”
“領導請指示。”
“第一,雖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為什麼會看上這麼一個驕狂任性的小鬼,但你一向沒品味,我暫時對你的感情表示尊重。”
戚時:“……”
随即提出抗議:“你說我可以,說他不行!”
戚銘冷笑:“他叫我叔叔。”
戚時不以為然:“你快四十了,他才二十,你倆差二十歲呢,他叫你叔叔咋啦?”
戚銘咬了下牙:“如果我是四十,你就是三十,跟一個小你十歲的大學生談戀愛,好意思麼你!”
戚時心虛地摸摸鼻子,說:“行吧。”
戚銘肅聲道:“我知道你怕什麼,你心裡既然這麼清楚我不會喜歡他,就說明你也知道他身上有很多缺點,甚至還是你自己也接受不了的缺點。”
戚時皺眉:“你怎麼說這種話?你剛說過要尊重我倆呢。”
戚銘不客氣道:“你倆這沒名沒分地住在一塊兒,還用得着我費功夫來拆散?我才懶得管你們倆怎麼黏着,我隻是提醒你一句,跟他這種人在一起,别陷太深,不然最後受傷的隻有你。”
戚時呵呵:“你才是一把年紀了别被一個小年輕給糊弄了,我腦子清醒着呢。”
“你知道就好。”戚銘繼續道:“第二件事,我也想了很久。”
”什麼?”
“這麼些年,”戚銘頓了頓,“我好像把你逼得太緊了,現在回頭想想,所謂财名權勢,不過也就那麼回事兒,你不是一直想離開擎榮嗎?我同意了,隻要你想,你随時都能走。”
戚時懵逼了,問:“你喝多了?”
戚銘反問:“我聲音聽起來像喝多的?”
戚時搖頭:“不像,但是你這話像。”
戚銘:“少廢話,話我撂這兒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你也要慎重考慮,隻要走了,你就不能再回來,我的寬容不是你任性反複的理由,等我找好合适的人接替你,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戚時撇撇嘴。
他哥這種很難信任别人的老心機,除了親屬家人,還能找什麼人接替自己啊,可不就是準備培養那個男綠茶上位麼?
戚時果斷道:“我不走。”
戚銘詫異:“怎麼又不走了?”
戚時對後視鏡撥弄着頭發:“我現在是兩個人過日子,我不得養家糊口啊?我們程兒還得上學呢,我沒錢哪兒成啊。”
戚銘無語:“随你。”
戚時冷不丁發問:“程兒昨天找你幹啥去了?你倆湊一塊兒密謀啥了?半句都不跟我提的,說我壞話呢?”
戚銘:“他找上我的,你去問他。”
戚時哼一聲,立刻就要挂電話。
戚銘攔道,說:“我最近身體不太好了,瞿嶽去組裡拍戲要三四個月,也不在我身邊,我現在請了個私人醫生住家裡了,這幾天和陌生人打交道也挺沒意思的,你沒事了就多過來看看你老哥吧。”
戚時皺眉:“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怎麼不去住院?”
戚銘笑:“沒什麼大病,就是這幾年日子過太好了,把自己養得越來越金貴,現在稍微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受不了,其實吃點布洛芬就好了。”
戚時挑眉:“真的假的?那你搞這麼大張旗鼓要幹嘛?”
戚銘冷哼一聲:“你就說,你來不來看我吧。”
戚時笑起來:“你都這麼說了,就算你是擦破點兒皮,我也得過去一趟啊!”
戚銘似乎松了一口氣,說:“那你盡快,最好明天就過來。”
戚時拒絕:“明天不行。”
戚銘有點着急:“明天怎麼不行?!”
戚時啧一聲:“明天我去外地出差,過兩天才回來呢。”
戚銘揉眉心:“又要帶着你的程兒跑出國去度假?”
“哪能呢!”戚時笑。
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他早已習慣性對哥哥保持誠實,隻猶豫幾秒,便脫口而出:
“有個故人前陣子去世了,我想去給他上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