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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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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輸着液,一夢醒來,扭頭發現守在床邊哭得兩眼通紅的小兒子,先愣了一下,笑了笑,問:“怎麼還沒走啊?”

何湛程罵了句“臭老頭兒”,撲過去他爸懷裡,忍不住又哭起來。

縱觀他爸一生,幼時不喜讀書,其他兄弟姐妹都博學廣志,每一個人都留過洋,隻有他爸最不安分,文化平平,十三歲起就跟着家裡人四處闖蕩,腳步遍及東南亞和南非,專門去瘟疫和流行病嚴重的地方,自稱藥商,拿着從一個中西醫那裡搞來的偏方,遊走各國推銷貨品,受益者皆稱之為“神藥”,因此不到兩年,少年何瀾就獨立門戶,不再歸家裡人管教。

那是少年何瀾,私下來往皆是軍|統高官,因利乘便,後來又開始倒騰起木材和水果,很快,何瀾在國内以“木材商”的身份發家,光明正大盤了個寫字樓,辦公室挂了個“鴻業騰飛”的字畫,自诩是另類“海歸”。

何湛程見過他爸早年的舊照片,英俊倜傥,眉清目秀,帥得一表人才。

他爸早先是個資深票友,生旦淨末醜,唱念做打,樣樣全行,偶爾會隐匿身份跑去登台客串演個曲兒,一派脂粉風流,根本不像是個在槍林彈雨裡出生入死的商人,因此常年桃花泛濫,私生子也遍地都是。

也因此,老爺子沒讀過幾本書,與人交往仍能出口成章,侃侃而談,給人一種接受過高等教育熏陶的錯覺,這全是跟着唱戲學來的。

何瀾的父親也是家底殷實的大少爺,祖上四代經營染織廠,何瀾年輕時不受家規約束,結遊廣泛,青年緻富,流連花叢,漂泊不定;

中年時期,出于聯姻目的,與何棣坤和何湛程的母親定下婚約,私下卻又在菲律賓娶了個妻子,沒舉行什麼正規儀式,何湛程母親因此稱她是“外妻”,稱何閩軒也是“外子”、“私生子”;

四十來歲,和老二、老三的母親正式結婚。婚宴在滬上舉辦得隆重而奢華,何瀾聽說妻子喜愛花草,為向嶽父展露他愛妻心切,命人在莊園修建了座占地二百來平的花園溫室,收集世間千百種奇花異草,因此得了個“癡情種”的名号,事迹也轟動一時;

老年,何瀾年邁力衰,鋒芒斂盡,自己雖終于安分下來,家裡卻從未甯靜。

妻子外柔内悍,絕非善類,人在異國,但對遺産虎視眈眈;兒子們雖然個個是人中龍鳳,卻都未曾成家立業,難以令人放心;如今他病入膏肓,因關系網盤根錯節、利益牽扯太多,不敢為親朋心腹所知曉,孤身一人躺在特級重症病房,陪伴在側的除了醫生護士,隻有一個手上沒有實權、所有人都瞧不上的小兒子,不可謂不凄涼。

何湛程雖然生氣老大瞞他,但其實心裡也清楚,他大哥和他爸之間關系很微妙,談不上什麼父子情深。

當初他爸在菲律賓玩夠了就抛妻棄子,間接導緻他大哥的母親和其他兄弟姐妹死于非命,他大哥那時才七八歲年紀,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這血淋淋場景發生,想必對他爸是恨之入骨了。

若非他爸是個家底殷實的富商,一句話就能扭轉一個流浪兒的命運,他大哥估計早就找把槍弑父了。

他大哥和他爸隻是君臣,不是父子。

他大哥城府深沉,是與生俱來的太子,而他爸正好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老二消息靈通,何湛程聽護士說,何老二私下回來看過老爺子幾次,但老爺子氣老二又開始跟那個高官的兒子糾纏不清,擔心那高官從此針對上他們何家,人在病榻,整日惴惴不安,一見何棣坤出現,老頭兒就氣得抄起老二帶來的那些禮品對着人又扔又砸,硬生生把老二給攆走了。

老二也不黏着,說讓走,轉頭就走,潇潇灑灑,來去如風,看得旁邊醫護人員瞠目結舌。

這家醫院是何家全資贊助的私立醫院,幾個資曆老的、與何家人走動頻繁的院長們茶餘閑談,說,老二自小沒怎麼跟他爸度過什麼父子時光,他跟何湛程就差四歲,何湛程出生前,何瀾在外面養得有情婦,一年回來個三四次,這都算得上“顧家”了。

何棣坤親情觀念淡薄,因為家裡人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弟弟一個人,他沒個伴兒,從小到大,一切以大哥馬首是瞻。

何棣坤小時候,何瀾常年不回家,老媽又瘋瘋癫癫的,她不喜他和大哥走太近,動辄挑撥離間,何棣坤被煩得頭疼,心裡反而更親近成熟穩重、又有點神秘氣息的大哥。

懷小弟弟的時候,老爸一直住在情婦家裡,老媽情緒消沉,整日沉迷于酗酒抽煙,最後給他生了個有先天性心髒病的殘次品弟弟,她不敢跟老爸說,将一切歸咎于醫院那幫誤診的庸醫,轉頭又開始對弟弟百般心疼,搞得老爸也萬分愧疚,五十多歲的年紀,終于浪子回頭。

何老二看在眼裡,心裡明白,隻是嘴上不說罷了。

當然,不止老二不說,何家很多老仆人都不敢亂說。

如今,那幫被何太太罵了二十來年的“庸醫們”,看着何瀾快不行了,心裡冤枉,難免又湊在一起讨論起當年事,何湛程中午去找院長問他爸的病情,擡手正要敲門,不小心聽到了一些,沒吭聲就走了。

病房裡,老爺子見小兒子埋着頭不說話,隻顧一味趴在他懷裡流淚,不由得笑起來。

“傻孩子。”

何湛程淚眼模糊,恨恨地瞪他:“我才不傻!”

老爺子又笑,展顔哄道:“好好好,你不傻,你最乖了。”

他笑得虛弱,伸出那隻遍布老年斑的蒼白瘦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感慨道:“大半年沒見,我們家小祖宗怎麼瘦成這樣了?”

何湛程哽咽一聲,雙手握緊他手,心疼道:“你瘦得才吓人呢。”

老爺子是食道癌晚期,自打手術切除壓在氣管的腫瘤,時常感到胸骨後疼痛,吞咽也會造成呼吸困難,别說吃固體食物,連流質食物、唾液都沒辦法咽下,人早就瘦脫了相,眼下隻能依靠吊瓶輸液補充營養,何湛程今早推門進來時,見他爸像一具脫水的幹屍,病恹恹地靠在病榻上,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給他吓得不輕。

上午的時候,何湛程逮住幾個來觀察病情的主任醫師,問他們,他爸還有多久可活?他們不敢輕易斷言,每個人的回複都是模棱兩可。

笑話,就算是普通病人,他們都不敢輕易告知患者家屬病人的存活年限,何況來者是董事長的親兒子?

還是一出生就在他們醫院查出心髒病、在NICU裡被重點看護了半年的小兒子?

當年就因為他們整座醫院最權威人士——宋院長,他說何三小少爺的存活率大概為10%,何太太一怒之下,派人差點沒把他們院長給打死,這二十年後,舊事重演,他們何家人又來問?!

他們除非不想活了,才會告訴何三少實情,更别提董事長和副董事長提早交代過,接下來的治療“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是副董事長說的。

當着父親的面,何董坐在病床邊低頭剝橘子,他一邊剝,一邊跟他們聊父親的病情,當宋院長委婉提到董事長術後生存率不足5%時,何董隻是淡淡“哦”了一聲,眼皮都沒掀一下,語氣随意的像在聊起今天的天氣,說了句“那就順其自然吧”。

然後将剝了半天的橘子送到自己嘴裡,頭也不擡地詢問父親:“您說呢?”

沒有預想當中的絕望與痛苦,更沒有“如果治不好我爸,我就要你們整個醫院陪葬!”這些偶像小說的經典橋段,何董說得風輕雲淡,臉上甚至顯露出幾分舒心與惬意,衆人一臉驚駭不敢置信,齊刷刷扭頭去看董事長。

董事長年近八十,管不了事,也握不動權,他是真的年邁力衰了。

他隻是苦笑幾聲,然後一揮手,說:“行了,我沒那麼惜命,這輩子該享的福、不該享的福,我都享了,現在順其自然就順其自然了,總好過我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董事長病重住院屬于高層機密,副董事長對董事長的态度,那更屬于殺人滅口級别的機密,因此哪怕何二少來問,他們這些身處權力旋渦之中的院長主任們,也一律硬着頭皮,回複預先商量好的套話:

由于本院人才濟濟,且由經驗資曆豐富的宋院長親自操刀,所以老爺子的腫瘤切除手術進展得很順利,但具體病情發展麼,還需要視情況而定。

何湛程自然得到的也是同樣的回複。

何棣坤懶得追究細問,習慣性揣着明白裝糊塗,腳跟一轉,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何湛程做不到。

他知道不對勁,問老頭兒,老頭兒淨找話搪塞他;打電話問老二,老二借口夏季小島風暴頻發,電話占線信号不好,隻提醒了他一句:“老三,凡事别太較真,如果你真要較真,這個世上沒一個是好人。”

何湛程又豈會不明白?

隻是,他總覺得大哥并非想象中那般冷血無情。

下午,趁着老爺子睡覺,何湛程跑到樓梯口給他大哥打電話。

他不想追究太多,他也沒資格替誰原諒誰,他隻問了幾句關于爸的病情,他大哥隻回複了一句:

“我既然讓你進去了,你就不要再問我你已經知道的答案。”

何湛程一顆心跌落到谷底,喉結上下吞咽幾聲,半句話抗議不出來。

電話滑落出手,摔在地闆上,他無力地倚靠在牆邊,失神望着虛空,陷入久久的沉靜。

昨晚和李天涯分别,他連夜從燕京趕回家,以為見上老頭兒一面,就可以了無牽挂地飛離這片傷心之地,甚至他想過從此定居異國,永不再回來。

他沒想過自己要面臨這麼多事。

一月前,他在廣告推送的娛樂新聞上發現一條他大哥和某集團千金聯姻的爆帖,其中包含有狗仔偷拍角度的模糊視頻,他大哥和某千金、千金父母在高檔酒店包場吃飯,及他大哥攜手千金回到私宅住處,他大哥和千金擁抱、接吻這些親密動作。

因為知道大哥包養了一個男情人,據說二人感情還很深,所以何湛程一直沒把那新聞當回事兒。

他以為隻是某些下三流媒體為搏眼球不要命,居然敢找死拿他們何家人開刀,一般這種雞零狗碎的小事都不用他們親自下場,他大哥手下自然有人會去處理,但後來,這個熱門詞條連續兩個月挂在熱搜上都沒掉,平均每天給他推送的頻率超過三十次,他終于察覺不對勁,立馬開電腦看自家股市,發現何氏集團的股值在短短兩月間翻了兩番,他才在這件事背後嗅到一點兒戚時的影子。

何湛程當時就明白了大半。

何閩軒和戚時,曾經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因為誰才背地裡勾搭上的,這還用猜麼?

老爺子病重,而何家人消失在大衆視野中太久,如果何氏集團值得信賴的重量級人物猝然病逝,而繼承人是一個才不到三十歲的、名不見經傳的生面孔——

這甚至是何瀾在婚前和外妻生的、“血統不正”的兒子,何氏集團的股市定然也要發生大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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