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沐隻覺得空氣都一時間安靜了，定在樓梯上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他看見林許欽肩上挎着的書包，“你是來……”

“我來拿幾本書。”林許欽走到他跟前說。

“那要不要我幫你找，上周王老師發了新資料。”言外之意很明顯了，許沐有些急，“好嗎？”他不知道林許欽下個星期還會不會再來學校，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

林許欽越過他身邊，語氣似乎有些無奈，“那來吧。”

許沐跟上他。林許欽挑了幾本書裝在書包裡，他的東西很少，現在更少了，許沐就這樣呆呆的站在他桌子面前不說話。

裝好之後，林許欽将書包放在桌上，抱着胳膊看着對面站着的人，他的頭微微地下，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眨眼時扇動的睫毛。

“幹嘛，你這是什麼表情。”

許沐擡眼看着林許欽，目光不明，“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會來上學了。”

“大概吧。”

對此許沐并不感到意外，隻是被親口承認了内心中留下最後一絲的幻想也被打破，“上次吃飯的時候聽蘇黎講了，王老師的資料發完了，但是最近的書店裡應該有。”他注意到林許欽中途看了好幾次時間，問道：“你趕時間嗎。”

或許知道許沐的言外之意，“我媽的車在外面，我如果出去她會直接讓我走。”林許欽如實回答，“她很兇。”

許沐聽蘇黎說起過幾次，從隻言片語中也知道了那一定是一位對自己兒子要求極高的女士，“那你在這裡等我十分鐘好不好，我有東西想給你。”

他總是這樣，不加掩飾的眼神，清澈的如湖水一般，好像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求，但是他的肢體語言所表現的又不是這樣。

也不知道是鬼迷了什麼心竅，大腦遲鈍如龜速，林許欽看着那雙眼睛，竟點頭答應了說“好”。

許沐扔下書包，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伴随着夕陽餘晖，微風将少年的白色衣衫吹得鼓起，許沐将單車停在書店門口，跨過台階跑進書店。

林許欽站在二樓向下看，許沐騎着單車返回，從一樓又跑到二樓來到他面前。

許沐胳膊撐着膝蓋，彎腰大口喘氣，緩了一會直起腰看他。

林許欽平靜的注視着許沐，“13分40秒，你超時了。”

“對不起，我——”

“但我還在等你。”林許欽打斷許沐的道歉。

許沐直起腰，将夾在腋下的資料遞給林許欽。

“所以你想給我的就隻是這個資料嗎。”

許沐猶豫片刻點頭。

林許欽目光複雜，“想好了嗎，不說出來，可就沒機會了。”

“今天風有點大。”

半晌林許欽才做了反應，笑了一下，路過他身邊時揉了一把他頭頂的的發，輕輕說：“謝謝。”

許沐站在原地怔了怔，反應過來後，他追上林許欽，問：“那，你還會回來嗎。”

“幹嘛，我又不是從這個星球上消失了。”

下到一樓的樓梯口，林許欽停下，轉過身對着許沐，“我要走了。”

許沐扣緊書包的肩帶，他或許明白了對方話裡的那一點意思，但他不敢賭，他害怕這段關系被搞砸，一旦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他們連朋友都沒法做。他說的沒錯，人又不是在這個星球上消失了，何必急于一時呢，況且在這關鍵時期，他也不該這樣。

思慮再三後，許沐唇角上揚，嘴角邊梨窩淺淺，低聲道：“好，那再見。”

人确實應該學會知足不是嗎？他已經比預期中關系好多了，從陌生人到朋友，對于他來說已經夠了。

其實那本資料書完全是多此一舉，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是沒理由的。就好像林許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那裡等他十三分鐘。

走到車邊，林許欽回頭望向一樓處時，許沐還站在原地，沖他笑着擺手。那表情，明明比哭還難看。

引擎聲響起，來不及看再看一眼，車輛已經如離弦之箭離開。

【林許欽：早點回去。】

林許欽收回視線，掏出手機發給許沐信息，忍不住回想最後那個難以言喻的眼神，怎麼就讓人看的那麼不忍呢。

【許沐：好。】

宋明雪掃了眼反光鏡，問道：“怎麼這麼久，是和同學告别嗎。”

她從來不會過問這種事情，林許欽有些意外，淡淡道：“不是，找不到書而已。”

看着手邊那本資料，随手翻了翻，不知是哪一頁，一朵被夾扁的藍色鸢尾花輕輕落到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