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漏聲敲碎月光時,霧玉墨的指尖輕輕顫動。他望着枕邊Echoide微蹙的眉頭,忽然想起夢裡那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她舉着糖畫追着鹿跑,發間的鈴铛聲混着Echoide的笑聲,在記憶裡蕩起漣漪。
“Echoide...”他推醒她,尾尖在被褥間不安地晃,“我夢見我們的孩子了。”她睜開眼,指尖撫過他眼下的青黑,聽他講夢裡的小尾巴如何偷喝桂花酒,如何把書房的羊皮紙折成紙船。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在應和這個遙不可及的夢。
次日的陽光正暖,Echoide端着參粥推開書房門時,看見的卻是霧玉墨倒地的身影。青瓷碗碎成齑粉,她跪在滿地狼藉中抱住他,感覺他的體溫正透過指尖迅速流失——就像那年倫敦的雪,他替她擋住失控的魔杖時,也是這樣冷得讓人心慌。
“是當年的木頭...”她攥着醫生開的診斷書,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記憶閃回巴黎街頭,失控的木料從腳手架墜落,他化作雄鹿擋在她身前,鹿角被砸得開裂的聲響,此刻還在耳邊轟鳴。原來那些偶爾的暈眩,是淤血在顱内埋下的雷。
妖族醫館的熏香刺痛鼻尖,霧玉墨躺在雕花床上,銀發散在枕間像攤開的月光。他望着Echoide故作鎮定的眉眼,忽然伸手握住她顫抖的指尖:“如果我醒不來...”“不會。”她打斷他,尾尖卷住他手腕,“我帶你去看過那麼多風景,還沒帶你去看極光下的冰原。”
手術刀劃破皮膚的瞬間,他想起她說“睡一覺就好”的語氣,像極了小時候蘇先生哄他喝藥。意識墜入黑暗前,最後看見的是她泛紅的眼眶,和自己映在她瞳孔裡的,帶着笑意的臉。
夢裡的極光真的很美,綠綢般卷過冰原,小女孩騎着白鹿從光帶中躍出。霧玉墨想追上她,卻看見年少的自己牽着Echoide的手,在雪地裡堆着歪歪扭扭的雪人。糖畫的甜香混着消毒水的氣味,忽然間,所有畫面都碎成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