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午後,陽光透過窗戶灑落滿地。
孔意晚沒說話,垂下眼睫,靜靜地注視着她,細長綿密的睫毛上像是沾了點點碎金。
窗外是樹影婆娑,有微風輕輕拂過。
忽然,今歡的手被另一隻手握住了。
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白皙皮膚下青色血管依稀可見。
微微粗糙,但并不磨人,肌膚相觸間,有些許異樣的觸感。
那隻手握着她的手,順着脖頸流暢的線條往下滑,孔意晚今天穿的是條素白長裙,勾勒出介于青澀和成熟之間的身體曲線。
微微松垮的領口下,露出一片誘人的白皙。
最後,今歡的手被引着落到了纖白的鎖骨之上。
今歡不明所以,歪着腦袋,疑惑地看着孔意晚。
孔意晚鳳眸中蕩起漣漪,低眸望着她,開口,嗓音溫柔清潤,尾調輕揚。
“但明珠無論開匣與否……”
“分明都還在學妹手中。”
手心是光滑細膩的觸感,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鎖骨的輪廓,鼻尖充斥着屬于對方的淡淡栀子花一樣的香氣,擡眼便能對上一雙含笑的鳳眼。
今歡還在愣神間。
忽然,半空裡傳來急促的啾啾兩聲。
擡頭,格格圓滾滾的身子映入眼簾。
不過幾日不見,格格便圓了一圈,羽毛更是被養得油光水滑,現在不像是第一次飛那麼跌跌撞撞了,已然飛得很熟練。
見今歡的手還放在孔意晚鎖骨上,格格又氣鼓鼓地啾啾了兩聲。
這次今歡終于聽明白了。
格格很憤怒:“禽獸!”
今歡:“……”
她能說,她其實是被動禽獸的嗎?
今歡若無其事地将手抽出,視線也似是不經意地偏開。
孔意晚臉微赧,也别過臉,收回手。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尴尬。
但這尴尬并沒持續多久,很快被扇動翅膀的撲棱聲打破了。
格格撲扇着翅膀,兩隻鳥爪子抓住孔意晚肩頭的衣服皺褶,搖搖晃晃落了下來。
她站在孔意晚的肩頭,叉着腰,挺胸擡頭,氣勢洶洶地盤問今歡:“你想對晚晚做什麼?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今歡隻輕描淡寫地反問一聲:“哦?”
格格這才想起一件事。
等等,好像面前這個人才是救了她的人。
頓時,格格紅寶石一樣的眼珠轉了轉,聲音弱了下來。
“歡歡,你就算想做什麼,好歹也挑個我和小蛟不在家的時候吧……”
她話剛出口,室内兩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今歡幽幽地看着孔意晚:“你教的?”
孔意晚言簡意赅:“自學成才。”
不背,這鍋她也不背。
今歡似笑非笑地看向格格:“我想做什麼?我想……今晚加個菜,炖麻雀怎麼樣?”
格格瞬間炸毛:“你才麻雀!你全家都麻雀!”
今歡又慢悠悠道:“哦,不是麻雀?我知道了,是小雞崽吧?失敬失敬,實在沒見過這麼醜的小雞崽,不好意思。”
格格氣沖沖地沖過來要啄今歡。
卻見對方懶懶地擡起手,一個呼吸間,準确無誤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格格很不服氣,嘶嘶地吐出一個銀白雷球。
今歡眯了眯眼。
雷系天賦,不錯。
可惜這個雷球隻有玻璃珠大。
在碰到今歡身體表面附着的血煞金身的一瞬間,反彈回來,緊接着滋滋一聲響,手中傳來電流的微麻感。
被反彈炸了個正着的格格:“……”
委屈巴巴。
好在格格也隻是和她玩鬧,這雷球并沒有什麼殺傷力。
今歡又笑眯眯道:“嗯,不錯,再來一個雷球就炸熟了。”
格格:“!”
張牙舞爪地又朝她撲來。
一人一鳥鬧了一會兒。
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室内溫暖明亮,不同于低矮的棚戶區,那裡常年照不到陽光,空氣中都散發着一股陰冷潮濕的氣味。
那時為了曬被子和衣物,孔意晚總要繞到很遠的地方,才能曬到太陽。
孔意晚以為她會永遠困在那方狹窄逼仄的棚戶區。
當然,在她沒辍學前,在她上次八校聯考是全市第一時,她曾以為,她會如所有老師的期望,成為狀元,考入全國最好的大學,會有獎學金,會有光輝燦爛的未來。
但相依為命的外婆卻突然生了重病,天文數字的醫藥費擊碎了她對現實所有的期待。
還好,最漆黑的暗夜裡,有光,朝她走來。
過往的泥濘、困頓、絕望,全都一筆勾銷。
孔意晚淺笑,安靜注視着難得顯出孩子氣的今歡,唇角也不自覺地跟着上揚。
沒過多久,小蛟也被外面的動靜吵醒,睜着惺忪睡眼遊了出來,在看見今歡的一瞬間興奮地搖了搖尾巴。
那模樣,更接近一隻二哈而不是一條蛇……
今歡見小蛟也胖了一圈,忍不住幽幽地開了口:“學姐,你是把它們當豬喂了嗎?”
小蛟:“???”
格格:“呸!”
孔意晚表情無辜:“沒什麼特别的……平時我下廚,它們和我一起吃。”
小蛟和格格這次心虛地低下了頭。
半晌,小蛟聲音弱弱地說:“做得太好吃了,一時沒忍住。”
今歡有些驚訝,李文君廚藝就已經很不錯了,孔意晚的廚藝得多好才能讓這倆小吃貨吃得肚子圓滾滾的?
今歡輕笑道:“那有機會一定要來蹭學姐一頓飯了。”
孔意晚輕飄飄地瞥她一眼,“你來,要提前和我說。”
今歡:“不用那麼麻煩——”
孔意晚輕輕咬着唇,長長尖尖的睫毛晃得人心癢。
“對我而言,關于你的事,都不是麻煩。”
今歡見她堅持,狐狸眼彎了彎:“卻之不恭。”
下午還要上課,因此,今歡隻是草草叮囑了小蛟和格格幾句,讓他們不要光顧着玩和吃,忘記了保-護孔意晚的責任。
她又問了幾句孔意晚外婆的病情。
孔意晚答道,因為醫藥費湊齊了,白天請了護工,晚上孔意晚忙完就會去醫院陪床,醫生說現在外婆的病情穩定了很多。
今歡見她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略有不忍,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同樣是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有危險,她比孔意晚可能執念更深,深到了瘋魔的程度。
她會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
今歡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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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晚自習,踩着夜色回家時,今歡神神秘秘地把成績單遞給李文君時,李文君并沒太在意,随口問了句:“上次月考成績出來了?”
今歡點了點頭。
李文君看她表情淡淡的,以為她考差了,下意識安慰她:“沒事,歡歡,你基礎差得太多了,這次就算考差了也沒關系,畢竟學習也不是立竿見影的事,等這周末,咱們報個補習班先補着……”
邊說,她邊展開那張皺巴巴的成績單,目光下意識地從成績單上最後一個名字找起。
但她越看表情越古怪。
這……歡歡她們班最後一名的總分怎麼都是634分?
而且這個學生的名字,她怎麼好像沒見過?
單科更是高得吓人。
李文君一顆心陡然被提了起來,七上八下地敲着鼓點。
她猛地停住步子,昏黃的燈光拉長了她的影子。
視線一寸寸向上掃,最後,不敢置信地停在了成績單上正數第二個名字。
李文君睜圓了眼睛,嘴裡喃喃自語,不由自主念了出來:
“今歡,語文132,數學150,英語140……總分701。”
她愣了一下,聲音有些顫抖,又重複了一遍:“70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