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刹寺這三個字,今歡心頭倏地一震。
她擡眼,與花不語目光相接,忽然福至心靈。
羅刹獄……羅刹鬼樓……羅刹寺。
原來如此。
前世歸墟花不語還是小啞巴時,曾獨自一人進入羅刹鬼樓,隻為了尋羅刹獄供奉的三大秘寶中的第一秘寶。
實際上到現在為止,今歡都不知道當年小啞巴拿到的那樣秘寶是什麼,歸墟十年,小啞巴對她可以以命相護,但唯獨小啞巴身上的衆多秘密,特别是有關身世的,從不透漏半點。
但今歡可以肯定,從前世到這一世,花不語要尋找的那樣東西,一定與羅刹族脫不了幹系。
難怪,對方會上這趟列車……
今歡心思轉動,不再追問。
花不語所知的信息基本已經和盤托出,而她這邊也沒有更多信息,與其猜測想象,不如親自進入鬼城去看一看。
不過按照花不語所說,如果讓七情街“送”到西城區,很有可能會喪失本心,如果要維持本心,就必須先進入中心城區,再通過中心城區去往西城區的幸福之家。
兩人并列,安靜地随着漂浮的生靈隊伍往前行進。
道路兩邊是濃重的霧氣,從霧氣裡傳來模糊的、古怪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爬行,夾雜着撕扯、咀嚼的聲音,隐隐約約,還能聽到讓人頭皮發麻的拖長聲調的凄厲尖叫。
而血煞魔君表示,這聲音她可太熟了。
她面不改色,絲毫不受影響,但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今歡偏過頭,發覺身側的花美人雖然身姿仍亭亭如竹,但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是被這些聲音影響了麼?
她想了想,輕輕勾住了對方的手。
一縷白色生機沿着相觸的肌膚,一路向上傳遞。
顫動停止了。
隻是,今歡沒注意到,在她主動牽手後,花不語唇畔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條路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很快,路的盡頭處,光暈勾勒出一座宏偉城池的輪廓。
廣袤霧氣之中,一座宏偉巨城拔地而起。
城牆高聳入雲,足有百尺高,連綿不絕,巍然屹立,仿佛一座龐大的人工屏障,又像是連綿山嶺擋在前方。牆體通體烏黑,用黑色巨岩砌成,一塊岩石足有三四人高,不知是什麼材質,古意盎然,散發着滄桑而又神秘的遠古氣息。
而在宏偉城門之上,高懸着一塊巨大的牌匾,篆刻着三個古拙大字。
——極樂城。
每一個字都閃耀着炫目的光華,一直盯着看的話,這字仿佛有某種特别的魔力,吸引着人沉淪。
比起現代城市,這座古怪的極樂城,似乎介于現代和古代之間,顯得不倫不類。
城門口站着兩個戴着官帽身穿官服、手執腳鐐手铐的小鬼,一黑一白,氣勢洶洶地一個個審查着進入城中的生靈。
“先是遇到鬼首,現在連黑白無常竟也出動了……”花不語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幽幽道,“今天也太倒黴了。”
今歡默默不說話。
嗯,絕對不是因為自己點兒背,一定是那個作惡多端捅了自己一刀的壞女人薄望舒招惹的,一定是……
此時正在城中的某個壞女人卻對自己背黑鍋這件事一無所知。
因為薄望舒本人,這時正藏在黑暗裡,悄無聲息地跟在一個身着僧袍、面色陰沉的男人身後,男人身材長相毫無特點,丢在人群中轉瞬即忘,唯一特别的是,男人的右臂不知被誰擰斷,隻剩下空蕩蕩的一節衣袖。
男人從正殿後一個暗門轉出,小徑曲曲繞繞,經過山門,一路行至一座八角寶塔前,他忽然轉過身。
“誰!”
但身後空無一人。
似乎隻是虛驚一場。
他狐疑地張望許久,才轉身,拿出一塊黑色令牌,令牌一面刻着慈眉善目的佛,另一面卻刻着青面獠牙的惡鬼,他将令牌向嚴絲合縫的塔門上一按,虛空之中,竟緩緩浮現出一個光罩,竟有幾分像小靈界修士常使用的傳送陣,卻又有些不同。
斷臂男人低着頭,嘴中念念有詞,渾然不覺,身後一道妩媚身影正在靠近……
……
今歡并不知道城中發生的一切,因為她和花不語正在為如何躲過眼前的“黑白無常”而傷腦筋。
眼看隊伍一點點移動,離城門也越來越近,守在城門前的黑白無常模樣也越發清晰。
站在城門左側的這位身材高瘦,面色慘白,口吐長舌,白衣白帽,官帽上寫着“一見生财”四字。
站在右側的則是與之相反,個矮面黑,兇神惡煞,黑衣黑帽,官帽上寫的是“天下太平”。
似乎和今歡前世在百曉生那兒聽說的幽冥界地府鬼差——黑白無常,形容完全一緻。
但是,似乎有哪裡不對。
黑白無常隸屬于城隍麾下,城隍主管一城陰司,屬于地府下屬的陰曹司,黑白無常不在地府待着,好端端的,怎麼會到這座詭異的鬼城來。
而且,從他們身上,今歡感受到了一種讓她極其不舒服卻又莫名熟悉的氣息。
視線往下移,今歡突然注意到,這兩位黑白無常的官服上,位于心髒的位置,都鑲嵌着一面冷光森然的護心鏡。
不對!
這鏡子,她一定曾經見過!